117、第一百一十七章_庶子功名路(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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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雷声奇大寻芳被吓得愣在原地,转眼之间,院内原本蓊郁的草木在忽然暗下来的天空背景之下添上了几分萧瑟之感。

  寻芳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这眼前风景中回过神来。

  廊前廊后都无人经过,这一爿天地仿佛许久没有没有人打理耳边只有树木声响看得寻芳心惊一时间凉从脚起。

  寻芳不敢多留,于是快步回了自己院里。

  前脚才到院门口后脚就下起大颗大颗的雨来。

  院内早有丫鬟婆子感觉到要下雨纷纷地出来将衣袜收起。

  这会儿一个小丫鬟抱着一层被子,走到寻芳跟前没瞧见寻芳就撞了他一个满怀。

  那小丫鬟原本开口想骂人抬头一看发现是寻芳将肚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却见寻芳眼神愣愣的,小丫鬟蹙眉道:“我的爷下雨了,快回屋去在这里发什么愣?”

  寻芳被她一提醒,方才回神来。三两步跑进了屋里去绿萝瞧见他回来了,一身的酒菜气味,过来帮寻芳换下衣服。

  “一会儿进去洗个热水澡吧,早知道你回来就是一身味道的。”绿萝笑着对寻芳说道。

  寻芳爱干净在大厅里吃酒回来,肯定弄得一身味道,说不定衣服上还会沾上油渍,他是肯定忍不了的,回来必须要洗澡才行。

  绿萝了解他,所以早就叫人预备好洗澡水了。

  寻芳哼哼着应了,去洗了热水澡,身体才暖和了。从洗澡盆里出来穿好里衣就觉着有些头疼。

  想来这两天老是见客,吃的东西又总是上火,可能体虚加上上火,一时间不舒服。

  绿萝见寻芳面带疲倦,对他说道:“要看会儿书吗?今儿也累着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寻芳点着头,去床上一觉睡了过去,结果第二日就觉得浑身不爽利,眼酸鼻塞,中午就请了大夫过来,说是有些风寒。

  不过一场小感冒,寻芳开始还不放在眼里,大夫开了药,寻芳就吃着。

  结果吃了两日还不见好,吐出的痰都见绿,发起了烧来。

  浑浑噩噩,修养了半个多月才好。

  发烧是烧了三四天,后来温度逐渐退下去了,之后就是咳嗽假鼻塞,这样休养了半个月。

  期间王氏基本天天都来看寻芳,起先寻芳高烧不退的时候还哭过两次。

  因为王氏来瞧寻芳,家里的事情就全堆在宝儿身上了。宝儿同样担心寻芳,就是抽不出空来看他。

  半个月里,也来看了寻芳两三次,看了药方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叮嘱下人好好照看。

  清风院里的人,因为寻芳病了,心情也都不大好。直到寻芳病好了,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

  寻芳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好好的就病了起来,醒来都是九月份了。天气比之前冷了不知多少。

  寻芳打了一套拳,然后在外头坐着喝了一杯茶,绿萝怕他再着凉,便唠叨着让他进屋。

  寻芳有些不耐烦,大半个月没出过屋,他就想在外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觉得绿萝把他当女孩儿照顾着。

  “哪里就这么金贵。”

  他话刚说完,就听见院里响起了叶寻芝的声音。

  “什么金贵不金贵的?”

  寻芳生病那会儿叶寻芝也来过两趟,当时他还叫寻芳保重身体来着。

  “芝二爷来啦。”绿萝在一旁招呼叶寻芝。

  叶寻芝朝绿萝点点头,又看向坐在廊边消瘦了许多的叶寻芳,说道:“我听说你病好了,这半个月来瘦了不少。饭菜可还用得进去?我听说之前连糕点细粥你都不太克化。”

  寻芳笑道:“现在好了,就是食量不好一下子变大。总算病好了,还要听她们在耳边唠叨我。”

  寻芳说着,朝身边的绿萝看了一眼,示意她总是劝自己。

  绿萝见寻芳这样说,有些不依道:“瞧瞧,二爷自己说的什么话,芝二爷就在这里,也给我们评评理。我劝二爷是为二爷好,大冷天儿的,病才好,打了一套拳,现在是热了,过会儿就冷起来,再病一次,叫我们怎么好?这都是我的本分。我不劝着你好些,岂不是误了我的使命?”

  许是怕寻芳顶嘴,绿萝还搬出了他的长辈说事儿。

  “要是你有个不好,就是我照顾着不周到。到时候别说我无法向太太交代,就是死了,到下面去见老太太,我也没有脸。”

  寻芳见她越说越离谱,正色道:“什么死啊活的,可不要再说这些话,我不过是没进屋歇着,倒叫你说出这种话来,这岂不是我的罪过?咱们都为自己而活,将来还不定怎样呢。你以后大了从我屋里出去了,大家还是各自奔忙。怎么能因我而说出这些消极话来?”

  绿萝一听到寻芳说她以后要从屋里出去,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苍白着脸站在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寻芳见她脸色不对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以为是她冷着了,想要去碰她的手,牵她进屋,结果被绿萝甩开了手。

  “我是哪里不好了,你要赶我走?”

  寻芳疑惑地看着绿萝,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几时说要赶你走了?”

  绿萝见他这么说,眼泪“欻”地一下就下来了。

  “还说没说赶我走,你方才说以后大了要我从你屋里出去,不正是要赶我走的意思么?”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寻芳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话怎么叫人误解成了这样。

  “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会儿说这个做什么?”绿萝拿帕子擦着眼泪,因为在人前,不好下寻芳的脸,不再说话,小跑着到院外去了,临走还吩咐一旁的小丫鬟记得给寻芳他们上茶。

  寻芳觉得莫名其妙,给她自由,还有人因此而生气的?

  “好好的,她这是怎么了?”寻芳疑惑地看向叶寻芝,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叶寻芝同样不懂女人,不过多少还是能察觉到绿萝子在想什么的,于是对寻芳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大了,将来她出不出去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这会儿就操这个心,只怕她多想了,以为你总想着让她走。连我都没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情,你就想到这么些事儿了,就算等你将来成家立业,她也大了要走了,那就是快一些,等到你十八岁,还差五年呢。”

  这其实就看个人的理解,寻芳从没想过会跟绿萝有什么,就是重感情,将她当成妹妹,也就是个干妹妹,况且将来绿萝嫁出去,他是她曾经侍奉过主人家的儿子。

  就算绿萝清清白白,他也不好总找上门去不是?否则她将来的丈夫怎么想?别说她将来是迟早要嫁人的,就是不嫁人,做个尼姑,或者就在家里单身一辈子,他要是老跟人家来往,外人又会怎么想他们?

  所以寻芳的想法就是很实际,将来终有一散的时候。最多他念着她照顾自己多年的情分,给她些压箱底的嫁妆,再时常打听她过的好不好,不好了就帮她个忙,让她重回自由,这就是他尽力了。

  毕竟在叶家,家里买来的丫头,将来是要配人的。寻芳身边的丫头,如果不做通房,那很有可能会让她到外头自行配人,直接放她自由还不收她的卖身钱。

  因为绿萝好歹是照顾过老太太的人,她是服侍着老太太归西的,后来又到了他跟前做事儿,这么百伶百俐的一个姑娘,做事从来不出错,寻芳没理由不帮她找一个好归宿。

  若是嫁到外头去,绿萝就能有个自由身,将来还能跟一个寻常男人过日子,生出来的孩子也能跟自己一样读书识字。

  若是让她在家里配人,那就是嫁给别的仆人,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叶家的家生子,奴才的阶级很低,寻芳肯定是不希望绿萝将来会是奴才的。

  但是古人就是重情义,好歹这么些年在一起,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寻芳也有一些,他小时候冬天的床都是绿萝帮着暖的,冬天有蚊虫叮咬,绿萝就坐在旁边帮着扇风,直到他睡着。

  这种事情,等寻芳穿越过来后才被禁止。这也怪寻芳自己没说清楚,直接当着叶寻芝的面儿就说将来绿萝要走,好像他盼着主仆分离一样。

  若是他说出自己内心的打算,只怕绿萝还要感念他情深才是。

  “我这”寻芳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一会儿我再跟她说吧。”寻芳摇着头,伸手请寻芝进屋说话,“你今儿来没带书,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还是来瞧瞧我的病情就走?”

  叶寻芝笑着说道:“听说你病好了,就来瞧瞧你。平日过来,你不是在吃药就是在睡觉,说不上两句话,反而还打扰你休息。顺便我爹那里传了信过来,跟你说一下我爹的打算。”

  “先生那里来信了?他怎么说?”寻芳一听先生来信了,就暂时将绿萝的事情放下。

  绿萝是他院儿里的人,方才跑出去也有丫头跟着出去了。这一不用担心她被叶家别的奴才欺负,二不用担心她寻死没人拦着,况且他不过说了一句伤人的话,绿萝并不是冲动寻死的人。

  所以寻芳担心归担心,但出去找一找绿萝的心思还是没有的。

  他是主人家,绿萝就是闹脾气了,也不该是他去找。

  况且早晚都有要分开的时候,他每次一提起这事儿,绿萝就闹,他就都不再说了?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多提一提,或许她还能习惯一些。也好知道,他不是冷心冷情的一个人,而是真心为她着想,才会着眼她的未来。

  所有事情,只要做的多了,就能够习惯。

  他也没必要学着那些多情公子,怜香惜玉到要对一个小丫鬟的未来负责的地步。让她学会依靠自己,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爹说,我们年纪还小,太出风头对我们不好。他说让我们再等等,现在我们也不着急,我决定听我爹的。你又怎么说?你们老爷会同意吗?”

  叶寻芝不担心寻芳跟自己的想法相左,只觉得叶镐可能不会这么想。

  寻芳道:“我爹?他一定是站我这边儿的,只要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你放心好了。”

  叶寻芝笑笑,问道:“你问过你家老爷了?”

  寻芳点头:“我爹早说让我再等等了。这会儿就是他同意,我娘也不会同意的。她觉得我年纪还小,出远门又要搭很久的船,还要行远路,如今世道乱着,在她看来,我出远门就等于找死。”

  “怎么说话呢?”叶寻芝提醒了寻芳一声,他觉得寻芳这句“找死”很不好听。

  寻芳笑着说道:“玩笑而已。正好这几年没有考试压力,多准备就好。我告诉你,我每次上场考试,心情都很忐忑。像是没有准备好,或是没有底气,总是如此。这几年正能充实一下自己,免得将来面圣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叶寻芝笑着摇头,他对面圣这事儿也感到紧张,却也不至于到战战兢兢的地步。

  寻芳又想到之前俞敏之前说的事儿,对叶寻芝问道:“南方要打仗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有?”

  叶寻芝点头:“前段日子得来的消息,去了知县老爷家里看了邸报,说是就要开始剿匪了。你成日病着,亏你还能在这些事儿上上心。”

  寻芳之前病的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能对这些事儿上心?

  “我病得都发昏了,怎么会去打听这些,是我病之前就知道的事儿。那日宴会结束散场,原准备第二日跟你说的。结果好巧不巧,就病了这么些日子。”

  这就让叶寻芝不解了。

  “那时候消息还没有传到丹城,你怎么提前知道了?”

  寻芳说道:“是我师父不是参军么?他当时早来信告诉他儿子了,他儿子当天在酒席上又告诉了我,说是不日就要剿匪了。南方已经闹了两起了,之前他们造反,上面都算轻轻饶过了,当时也不曾有救济粮,这次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是啊,这次可能是要剿干净了。”叶寻芝也说道。

  “兴亡都是百姓苦。”寻芳不免感叹道。

  其实只要上行下效,这事儿就不会太难。粮食的问题不能解决,南方就一定要乱。

  寻芳早就猜到了这事儿,却还是盼望着每年都是不会缺粮食的一年。这时候所有事情都是看天,老天心情好,就风平浪静,心情不好,就可能改朝换代。

  寻芳又跟叶寻芝聊了一会儿,聊够天后,就送了叶寻芝出院门。

  到下午快用饭的时候,绿萝才回来,她眼睛哭的都红了。

  寻芳见状,也没说什么。他不需要去安慰她,可能这事儿看起来狠心些,不过绿萝这次确实任性了,他不像往常一般温柔安慰。

  到了晚上摆饭,绿萝还是照常伺候寻芳洗漱,然后布菜。

  寻芳吃完了饭,叫人将饭菜散下去,就准备看会儿书然后睡下。

  寻芳看书在下人眼里那是正经事儿,没有人敢在他看书的时候打扰他。他如今也是个举人老爷了,尽管他年纪小,却也不妨碍他有威严。

  等寻芳看完书,绿萝才上来帮他宽衣。

  小姑娘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让寻芳有些心软了。

  “以后莫要再说我赶你走的话了,我从未这么想过。”

  绿萝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蜡烛映在她脸上,光线昏暗,叫寻芳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过寻芳可以肯定的是,她落下了眼泪。因为她的眼泪被光线照得晶莹。

  寻芳原本该叫她别哭的,不过他并没有去哄着绿萝。

  “爷,你早打算过让我走的事儿了?”绿萝看向寻芳,眼泪不停落下,边问道。

  “咱们主仆一场是缘分,你别怪我想得长远。这是我为你做打算。”寻芳说道。

  他不想让绿萝误会,他并不盼着绿萝走。

  “若我不要这个打算呢?我就愿意在叶家做到老,永远都待在叶家不嫁人,不成家呢?”绿萝说道。

  寻芳并不知道绿萝在想什么,他觉得这或许不是她真实的想法,但她究竟想要什么,寻芳猜不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你到时候就跟太太说,家里的事情,你爱做多久就做多久。”对寻芳来说,这人反正是要养着的,绿萝将来大了走了,还会有年轻的补上,不会多一个不会少一个。

  绿萝见他这么说,表情才缓和了许多,说道:“好。”

  “但你将来要是想离开,也告诉我。”寻芳说道。

  “嗯。”绿萝点着头,擦掉了眼泪。

  寻芳换好衣服,睡下后过了许久仍不能理解。

  虽然结婚不结婚是绿萝自己个人的事情,但是寻芳觉得,她如果出了叶家,至少不用做任人摆布的奴隶了,未来也能够得到一些钱。

  如果是寻芳自己选择,如果他是绿萝,那他肯定愿意出去。可是绿萝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寻芳都觉得这句话是真理。因为他就没猜中过女人的想法。

  京都派下兵来,十月份就开始去南方剿匪,到冬天过年前,连连捷报,朝廷大胜了几场。

  因为这几场胜利,寻芳他们城内百姓安心了不少。因为匪类一旦多起来,将来就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

  大家出行,远去别城的路上都会有危险。而且很多土匪都喜欢抢劫一些县城的小村落,土匪多了,百姓总是不安。

  土匪少了,百姓才安心。所以今年城内难民虽然不比往年少,但至少城内的百姓不再担心南方乱起来殃及自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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