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悦_外室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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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悦

  话音甫落。

  沈菀荏便僵直了身子,汹涌的泪意与蓬勃的思念一齐袭上心头。

  因沈菀荏遮着面纱的缘故,锦怀姑姑也未曾留意到她的异样,只躬身上前搀扶住了许妃,并道:“这是裴世子身边的奴婢。”

  许妃对于皇宫内外的人事都不甚在意,闻言便也只是略抬了抬眼眸,连余光都未曾挪到沈菀荏身上。

  什么世子什么王爷,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如今还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上,不过是为了远在西北的丈夫和儿子罢了。

  她面上是一副心如死灰的颓丧神色,走起路来也弱柳扶风,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沈菀荏匆匆瞥了一眼许妃后,便红了眼眶。

  按理说她这个“奴婢”该按着礼数向许妃行礼才是,可一是她悲喜交加失了分寸,二是她也不懂宫里行礼的规矩,故沈菀荏只是僵直地立在书房中央。

  锦怀姑姑心内怨怪这裴世子的宠婢连行礼规矩都不会,却又不敢当着许妃的面斥责她,便只对着沈菀荏轻声说道:“你去西边的厢房里等我吧。”

  沈菀荏闻言却不肯挪动步子,目光仿若黏在了许妃之上。

  视线炙热,泪意盈盈。

  饶是许妃这般淡漠的人,也被这般滚烫的目光所染,分出些心神来瞧了一眼沈菀荏。

  这一眼,便与一双熟稔无比的杏眸四目相对。

  锦怀惊见她那对万事不留心的主子忽而眼底通红,眸光颤动,身子战栗不止。

  她忙要上前温声询问之际。

  却听得许妃冰冷刺骨的声音:“锦怀,你出去。”

  只要她出去。

  留下了裴世子的宠婢。

  姚如霜虽跟着德怀县主远赴五台山参见这一回宫宴,可先是眼睁睁地瞧着裴池和那貌若无盐的丫鬟打情骂俏,再是被德怀县主百般冷待。

  昨夜里裴池伴着陛下去围猎的事儿她也听说了,她自然也为了裴池悬心了一夜,只是在得知裴池是带着那丫鬟去的猎场后,那点悬心便也转成了愤恨。

  这一回的宫宴,她本意是想给太后娘娘献画一副,也好在众贵妇小姐跟前博得几分美名。

  可不知德怀县主在背地里使了什么招数,自己的那幅画竟凭空消失了。

  她如今是心寒又愤慨,也不知是怪德怀县主苛待自己的好,还是恨裴池荒淫无度,竟瞧上了个蠢笨的丫鬟。

  红雪递上来一杯热茶,并温声劝慰道:“姑娘,喝些茶吧。”

  姚如霜连忙摆手,姣美的面庞竟是颓丧之色,她道:“我如今还有什么心思喝茶?若再不想些法子,往后还有谁会记得我们姚家?”

  “待姑娘成了世子妃,姚家便能东山再起了。”红雪是姚家的家生子,昔年姚家未曾没落时,也曾见识过洛阳姚氏的显赫奢靡。

  姚如霜听了这话后却愤愤然地将那茶盏砸在了地上,溅出的热水弄湿了她的裙摆,清脆的响声把红雪唬了一跳。

  她不许红雪收拾,只胀红着脸道:“阿池待我大不如前了,县主又是那样的人,世子妃一位谈何容易?”

  厢房的门忽而被人从外面推开。

  五皇子含笑立在门外,手里持着一把折扇,衣袂翩翩的模样很有几分儒雅气韵。

  他似是在外偷听了许久,推开门后便对上了姚如霜惊惧且羞恼的神色,只道:“姚姑娘有何难事,可否说与我听听?”

  姚如霜所在的厢房被德怀县主安排在了最偏僻的西南角,而沈菀荏所在的厢房却与裴池的厢房相邻。

  裴池从崇明帝那儿回来后,便立在檐下赏起了庭院里青竹。

  这两间厢房内外伺候的皆是德怀县主身边的丫鬟与婆子,年长些的婆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看着裴池长大。

  年幼时的世子活泼开朗,后来国公爷戍守西北,县主也常年宿在太后宫里。

  世子爷的性子也因此而变得内敛阴郁,总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如此的裴池正含笑着与阿启为首的几个小厮说话,边眺望着远处的雅致景色。

  他甚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便是如今有意遮掩,可蓬勃的喜意依旧无知无觉地从他漆色的眸子里泄了出来。

  檐下候着的石嬷嬷也讶异不已。

  本以为世子爷昨日遭了那样的劫难,今日不说发个几通邪火,总也会阴晴不定一阵才是。

  谁成想他竟这般雀跃,还有闲心在这庭院里赏景观色。

  便是从前姚姑娘与世子爷关系还算密切的时候,世子爷也未曾这般高兴过。

  倒真是奇了怪了。

  一炷香的工夫后。

  沈菀荏才由小太监们领着回了显国公府暂住的厢房里。

  她心神震荡,埋首在九曲十八拐的回廊上走了好一阵后,也未曾听见小太监的喝退之声,径直撞到了前头宽厚的胸膛之上。

  她的额头吃痛,纷乱的思绪也由此拢回。

  猛然抬头后,恰巧撞见裴池含着深深笑意的黑眸。

  沈菀荏颇为懊恼,边抚着自己的额头,边嗔怪自己怎得走路不看着前头?

  裴池见状则笑意愈发沉沉。

  他一早便瞧见了回廊上朝着厢房的方向走来的沈菀荏,也是有意立在拐角处岿然不动。

  而后则让她“不小心”地撞上了自己。

  “疼得很呢。”他凑到沈菀荏眼前,视线堪堪与她齐平,便佯作吃痛地叹道。

  裴池平日里不是个时常挂着笑的温雅之人,相反他性子阴晦不明,漆墨色的眸子里时常盛着阴鸷的冷意。

  可此刻的他嘴角却扬着一抹舒心的笑意,望向沈菀荏的眸色里也无半分阴冷之意。

  沈菀荏蓦地红了脸颊,并不敢直视裴池。

  垂在两侧的柔荑攥紧了纱裙,只听她轻声嗫喏着说道:“爷,是我不好。”

  裴池也不是真要为难沈菀荏。

  索性这庭院里都是显国公府的家生子,沈菀荏也遮着面纱,他便握住了她的皓腕,径直往厢房里走去。

  大大方方的行事也让石嬷嬷生出了几分感叹。

  瞧着世子爷对这外室有几分情谊在,县主这步棋总算是走对了。

  厢房内。

  明若早被懂眼色的石嬷嬷支开了,屋内便只剩下沈菀荏与裴池两个人。

  经了在洞穴里荒唐的一夜。

  沈菀荏如今待裴池不似从前一般,小心谨慎里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

  他那灼人的视线总惹得她手脚也不知晓该往哪里放去。

  裴池未曾察觉出沈菀荏的异样来。

  昨夜让沈菀荏身涉险境,几乎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他即便不是什么好人,总也觉得亏欠了沈菀荏,这才安排了她去见一见锦怀姑姑。

  若是能借此机会瞧见许氏一面,也算是自己对她的补偿了。

  只是如今立在他身前扭捏着不肯抬头的沈菀荏,面上却不见半点喜悦之色。

  裴池便捏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这儿拉近了半寸,问道:“没见到吗?”

  若是没见到许氏。

  于沈菀荏来说,着实太过可惜。

  裴池问话时便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触到她心里的伤痕。

  这点小心翼翼落在沈菀荏的耳朵里便是裴池隐于粗粝态度下的柔情。

  从火场救下自己,将自己收留在澄园,递信进宫,带自己来宫宴,昨夜逃命时的细心照顾,再到安排自己与母亲相见。

  沈菀荏只是不明白,裴池为何要对自己这样好?

  方才许氏说的话仍回荡在沈菀荏的耳畔。

  她说:“患难见真情,齐正大人不可靠。”

  “裴世子是个好人,既是煞费苦心地护着荏儿,那母亲也就放心了。”

  “荏儿要好好活着,不要恨,也不要去怨。”

  “若是荏儿有心悦的人,便随心而动,不必怯弱,也不必妄自菲薄。”

  思及许氏的谆谆良言,沈菀荏便霎时红了眼眶,泪珠凝着眼眶之中,眼瞧着便要应声落下。

  裴池愈发惊诧,只以为是她在那些宫人太监手里受了什么委屈,便急声问道:“哭什么?”

  这一句话却让沈菀荏死死压着的情绪崩如决堤,她便泪眼涟涟地望着裴池,杏眸里盛着纯澈热切的光亮。

  她自来是个勇敢的人。

  昔年的上元灯节,她便迎着漫天烟火,衷心地对着眼前人允下诺言,只愿:“与君相守一生。”

  如今她也未曾褪去任何勇气。

  此时此刻,她便迎着裴池担忧的目光,以纤弱的身姿交付出自己诚挚的心意:

  “爷喜欢我吗?”

  “上元灯节时,我允下的那句诺言,爷还记得吗?”

  明若被石嬷嬷差遣着行宫来回跑了一趟。

  终是赶在了黄昏时分回了厢房。

  她心里料定是这石嬷嬷有意在戏弄自己,否则明明明日就要回京了,何必要自己去花园里摘花做玫瑰花露。

  哪里来得及?

  好在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明若在回厢房的路上遇见了行色匆匆的郭哀。

  他仍是那副俊朗的模样,长身玉立,身姿挺拔,逢人便先带了三分笑。

  明若掩下美眸,侧过身去不让郭哀瞧见自己脸上的伤疤。

  郭哀也未曾认出她来,眼瞧着便要越过她往厢房的方向走去,明若便出声唤住了她,只道:“奴婢见过郭大人。”

  郭哀停下了脚步,虽是盯着明若瞧了半晌,可却认不出她是谁。

  还是明若说了句澄园,和手臂上半截火伤留下的印记让郭哀忆起了她的身份。

  郭哀至今仍记得那日在澄园,沈菀荏笑着冲出来抱住眼前女子时脸上欣喜的神色,那样漂亮且纯澈,映的庭院里的那株粉桃都失了颜色。

  只是再美丽再耀眼,也不属于他。

  多贪看一眼,都是对世子爷的背叛。

  郭哀神色柔和了不少,便对明若温声说道:“姑娘不必客气。”

  明若听后也不敢抬头,既是道过了谢,她也不想多与郭哀接触。

  总是男女有别,更遑论她的容貌已不复当初。

  郭哀却未曾离去,蹙眉思虑了半晌后,忖度着问道:“澄园可是新买了丫鬟?你在这儿,沈……小夫人由谁伺候?”

  他险些失言,懊恼着自己对沈菀荏的称呼。

  只是话已然说出了口,他也不会后悔,只目光灼灼地等着明若的回答。

  明若虽是有些讶异,却还是一五一十地回道:“小夫人也在五台山。”

  郭哀一怔,随即便慌乱地啧了啧舌,只道:“原来如此。”回味却不知怎得染上了几分苦涩。

  明若解释了一通后,便与郭哀躬身说道:“奴婢先告辞了。”

  郭哀目送着明若离去后,思绪渐渐飘远,忽而回到了自己曾是显国公府马前卒的时候。

  那时沈家如日中天,与裴家商议起了婚事。

  两家走的近些后,沈菀荏隔三差五地便来显国公府作客。

  那时的她堪堪及笄,容颜清丽又娇艳。

  一身烟粉色百蝶裙,杏眸盈盈一笑,便露出莹润的娇憨之态。

  郭哀从不曾见过沈菀荏这样的女子。

  半是动人心魄的妍丽,半是莹白似珠的纯稚。

  那日自己犯了个错。

  家中病重的老母又等着银钱救急,自己在显国公府内没有根基,凡事也不钻营,遇上了这样的急事,管事的也不肯相帮。

  沈菀荏恰巧经过时便听闻了此事,她也未曾惊动管事的奴仆,只让身边的婆子递给了自己一锭银子。

  这一锭银子,让母亲活到了自己脱籍入御前司的时日。

  于沈菀荏来说,这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于郭哀来说,却是他微末之时的光亮。

  他不明白为何世子爷会弃了这样好的沈菀荏于不顾,却与那表小姐姚如霜纠缠在一块儿。

  那时他尚且是个奴仆,不配也没有资格去肖想沈菀荏。

  如今好不容易坐上了御前司首领一位。

  沈家却已满门覆灭,她也成了世子爷的外室。

  郭哀心潮澎湃,心内百转千回。

  漫长的纠结之后,他仍是迈开了步子,往明若离去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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