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_世子的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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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苏轻眉从城西回苏宅时,还是将呜圆一并带了走。

  陆迟说起要去徽州府一趟,她担心小猫无人喂养,是以将它带走方便照顾,反正等陆迟回京前,若他想得起要回,她便还给他,想不起,她就一直养着。

  绿桃抱着恢复活力的呜圆,不解问:“小姐,听您的意思,怎的好像陆公子此番去徽州不回来似的。”

  “是吗?”

  苏轻眉笑笑,敷衍略过话题。

  陆迟正好要去五六日,算起来,前世成亲到这段时间,他也说与旧友相约信安郡,辗转相伴游徽州,在那突然恢复了记忆。

  恰好徽州当时的贺知府是贬谪而来的京官,两方细细一聊,对上许多细节,知府信他,便同意替他修书给国公府阐明情形。

  然后才有了陆迟身份昭然的一幕。

  苏轻眉心知,等他成为世子,直接从徽州借道回京,可不就是不再回来。

  “若是不回来,你不就能天天抱着呜圆吗?”

  小丫鬟欣喜道:“对哦!”

  苏轻眉心里轻松,但没绿桃那么没心没肺,她还得愁进项,自从买了铺面后,她手里就几乎不剩银子了。

  ……

  马车驶达苏宅时还未入夜,苏轻眉看到前门处多了辆板车,后门守着数位仆从,心头陡然涌起不详的预感。

  她若有所思地下车,仆从快步迎上来,为首是继母刘氏身边的得力助手范妈妈。

  老太婆的表情满是得意讥讽,“大姑娘真是贵人事多,忙到天黑才回来。前院来了客,老爷急着叫你去迎接呢。”

  苏轻眉将呜圆交给绿桃,淡声斥责:“家里来客,岂有让未出阁女儿招待的道理,范妈妈闲着找我,不如早些尽心前去伺候。”

  范妈妈料得她嘴硬,冷笑抛出一句:“我看您也快出阁了。爱去不去,反正听说你那位外祖母都去了,在院儿里正撒泼闹着。”

  什么?!

  苏轻眉了解外祖母,在山上多年将心性磨的够能忍的了,如此竟会吵起来,除非出了关乎她的大事。

  她猜到七八分,顾不得其他,辗转绕往前门主厅,穿过第一道垂花门和游廊,苏轻眉在厅门前缓步驻足,直至听清里头间断的喧闹内容。

  “你们要是敢让眉儿嫁给刘贵那个混账东西,我拼了老命,也不叫你们好过。”

  “老太太,你,你哪能这样说我,我哪里混账啦。”故作委屈的难听强调,想来是刘贵。

  “你给我闭嘴!”

  “岳母大人,当着慧娘面,你何必说难听的话,我不也是为了轻眉好,她如今这下等名声,有的嫁就不错了,刘贵是慧娘的侄子,知根知底,大她五岁懂得疼人,亲上加亲啊!”

  “苏文安,你毁了我的女儿不够,还想毁我的孙女,你不就是以为刘贵好拿捏,想倾吞财物,你想的美,我不同意!”

  “老太太,你咋就把人想得恁歹,你放一百个心,眉儿跟我,我刘贵担保有她好日子过!”

  “就是,老太太您放心,我这侄子,品性最是纯良的。”

  “你,你们!”

  人多嘈杂,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冲着林琼英,想说服她,气的她捂着胸口,大喘连连。

  苏轻眉再听不下去,急忙赶进门,扶住将将要倒地的外祖母,安抚道:“外祖母,您先别气!”

  “眉儿,你回来了。”

  面对外孙女,林琼英面露慈爱的同时,疲态尽显,泪水涟涟,“眉儿,是我没用,护不住你娘,同样护不住你……”

  苏轻眉抱紧她,柔声宽慰:“瞎说,外祖母在眉儿心里最厉害了。”

  外祖母年轻时是个落魄官家的小姐,外祖父真心宠她,不纳侍妾,所以林琼英的确没在后宅磨练出厉害的手腕和言辞。

  但她待子孙尊重,疼爱,教导有方,在幼年失去母亲,又不受父亲关怀的苏轻眉眼中,亦父亦母,地位无可取代。

  苏轻眉扶着林琼英慢慢在桌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有后招。

  她大大方方地转过身,面对众人。

  刘贵一年前曾偶然见过苏轻眉,今晚再看,大了一岁竟比从前出落的更有风韵,想到能拥有这样的美人,他喜不自胜,搓手跃跃欲试。

  “眉儿妹妹!”

  刘贵直着眼,妄图触碰女子纤瘦的肩膀先占点便宜。

  苏轻眉意识到后,向旁撤步,怒目呵斥:“滚开。”

  男子被吓了大跳,立刻怂地躲在姑姑刘氏后面。

  苏文安仗着作为父亲,先发制人,斥责道:“轻眉,来者皆是客,你凶甚,见天的跑出去,真以为我不晓得后门槛都快被你踏矮了?”

  “还有,你把你母亲的名声作得那样难听,对你有何好处,现在瞧瞧,嫁出去多难啊!要不是你母亲宽容心善,想着让自家亲哥的儿子娶你为妻,你看你往后怎么办!”

  苏轻眉对父亲的恶意偏帮没有伤感,她自小习惯了,前世没遇这遭,是因为及时嫁给了陆迟,不过她早猜到继母会有这一手,已经想好了对策。

  苏轻眉耐着性子,听苏文安唠叨完全部,才出声:“父亲,女儿的名声差,怪谁在山上半路动的手脚。”

  苏文安摆手:“过去的事,休要再提——”

  苏轻眉打断他:“好,你说那件事不能讲,那么继母换了我的良铺,我吃了闷亏,也连说都说不得?好处全给她占了?”

  “父亲,刘氏没与你商量,你猜猜那房契一开始存放在何处,当真要在公帐里头,为何不拿出给你周转?”

  苏文安一听,琢磨出不对,皱眉看向心爱贤妻。

  刘慧娘微愣,转而低头抹了把泪,“冤枉,铺子真不是我调换的,我承认私买了几处郊区铺面,那是老爷您说库廪放不下绸缎,我就想买点便宜的作仓,谁知下人拿混了呀!”

  她说完使了个眼色,范妈妈忙跪下,连打自己两个耳光,跪地上叩头,大喊道:“对,都怪老奴老眼昏花,拿错了契纸,害得夫人蒙冤!”

  刘慧娘又哭腔道:“今天谈及两家婚事,正好也说清,免得二郎你一再误会我,我就靠您和春霖过活,我能有什么歪心思,我还能为了谁!”

  苏文安在老家中排行第二,刘慧娘一声床上才会唤的二郎,那是喊的酥到了他骨头芯儿里。

  刘慧娘止不住的哭,苏文安动了疼她的念头,毕竟是他唯一儿子的亲娘,即使偷拿点私房钱贴补也十分有限。

  慧娘提醒了他,眼下主要还得商量苏轻眉的婚事。

  苏轻眉早就懒得看他们对戏,无聊之余替外祖母斟了杯热茶。

  “轻眉,总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必须嫁给刘贵,你爹说的。”

  林琼英听完气的又想站起,刘贵的穷不是症结所在,关键他游手好闲,是个烂赌鬼,上苏宅求过几次借钱周转,怎么可能算是良配?

  苏文安真是舍得把女儿往火堆里推!

  苏轻眉轻轻按住外祖母耸起的肩,道:“那咱们就一次说明白。”

  “父亲,我手上有刘慧娘买凶想侮我清白的证据,人证,状纸,罪物水囊俱在,要是报官,她随便进牢狱呆两天就得脱层皮。”

  苏轻眉把事全推给刘氏,能多给她加一条罪责,不加白不加。

  刘慧娘堪堪止住哭。

  林琼英也是第一次听说,吃惊的看向外孙女,那日山上的遭遇原来是刘氏作恶,苏轻眉对她向来报喜不报忧,这得藏了多少心事。

  “父亲,我绝不会嫁,若你执意逼我,我必定告到官府。即使刘慧娘最后放出来,你唯一的儿子苏春霖有坐过牢狱的母亲,往后定仕途无望,你最心爱的女儿苏秋雪也别想寻户好人家!”

  至于她,左右不再想着嫁高门。

  苏文安脸色难看,可苏轻眉还未说完,“而我在被你逼出嫁前,将散尽嫁妆家财,全部给城西的流离孩童,你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

  苏文安听到最后一句,越听越冒火,抬手想打她。

  苏轻眉昂首,索性将脸凑上去,嗓音软和下来:“但若是你好好让我过安生日子,兴许我终生不嫁,钱财到底还是苏家的,父亲您自己选。”

  她故意这样说,是不想赶狗入穷巷,他要的无非是钱财,先稳住人再说。

  话已然全部挑明,苏文安十分了解大女儿和她母亲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气。

  当家的沉默片刻。

  “天夜了,轻眉,你外祖母年纪大,先带她回去休息。”

  “是。”

  刘贵心中一慌,想问姑父商量好的婚事怎么办,被身旁的姑母刘氏狠狠蹬了一眼,不甘心地闭上嘴。

  ……

  —

  樨香院的桂花飘香,落了一地金黄的花蕊。

  林琼英坐躺在房里木榻,看着窗外边的风景,揉着外孙女的手怅然呢喃:“眉儿,你舅舅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节,若是他还在,苏文安怎敢这样对你。”

  她的眼里隐隐泪光。

  “我知道,他不就是欺负我们李家男人死光了,怪你舅舅心狠,否则你娘亲不会被气死,你也不用……”

  苏轻眉顺着她的背,轻声道:“外祖母,您怎么突然提起舅舅了。”

  她是有个亲舅舅,但她没见过。

  听说舅舅比她娘亲大两岁,很疼爱唯一的阿妹,人品好,孝敬父母。唯一就是过于有抱负,江南水乡养出了副鲁莽性子,一心想去边关从兵。

  那年外敌来犯,李明煦偷偷和妹妹商议后,奋起一腔孤勇,留下家书去参了军。

  一年后,驿站送回他的战场遗物,只几件家中穿出去的破洞烂衫和碎成半块的祖传玉佩。

  外祖父也是那时,痛心的身体每况愈下,没熬过当年的冬天。

  苏轻眉印象中,家中极少提舅舅,好像不提就能忘了一般,到今天,外祖母估计是忍不住才说起。

  林琼英回忆往事,悲从中来,覆下眼睑对外孙女充满愧疚,“是啊,没良心的提他作何,好在你比你娘聪慧,不用嫁给那种乌糟的破烂户。”

  “外祖母……”

  林琼英前半生过得很美满顺遂,夫君疼爱,儿女乖巧,她从没后悔嫁到李家,只是接连不断地送走她的丈夫,儿子,女儿,所有的幸福在她手里一点点被断送,那种悔恨和苦痛,折磨的她经年难以入眠。

  是以才会在苏轻眉及笄后,她独自去山上日日斋菜,焚香礼佛,入半截土的老骨头每一次磕头都是为了替外孙女多多祈福。

  “你父亲说的对,怪我命硬,克死了你外祖父,你舅舅,你母亲……”

  苏轻眉双眸倏然通红,抱住她,“外祖母不许再这样说!”

  “我过得好好的,不也没嫁给那个混帐吗!”

  林琼英哽咽道:“我就是心疼你,等外祖母也走了,这世上还有谁来,谁来——”打心底里爱护她这个可怜的孙女啊。

  祖孙两谈到心中苦楚抱头痛哭,平日装的再淡然宽和的人,也需要发泄一些乌糟情绪,苏轻眉哭的眼睛微肿,帮勉强睡着的林琼英掖好被角,走出门在院子石廊下仰头赏月。

  正如她前世所想,她得早点独立成女户,否则这日子,永远都过不好。

  自己的婚事被苏文安拿捏,摁住喉咙的感觉她实在不喜。

  可是父亲健在,她独立女户于法不能,于理不合,很难过掉官府那一关。

  苏轻眉这样愁,呜圆不懂识人心情,屁颠颠跑来蹭她的腿,不断央求抱抱。

  女子看它乌溜溜的眼珠不落忍,无奈抱起它,将脸埋进猫咪白绒的肚子毛里蹭了蹭,“还是呜圆开心,除了吃就是睡,放心,我是不会逼你嫁给哪只大猫的。”

  呜圆摇晃猫脑袋,喵呜了一声。

  “你说你的书生爹现在在干什么?”

  呜圆又喵了一声。

  苏轻眉点了点猫咪的粉红三瓣嘴,看着头顶皎洁月亮,轻道:“你错了,我不是想他呢。”

  她不是想陆迟。

  只是觉得和她的亲人比起来,书生对她算不错,连前世的陆迟都显得不那么可恶了。

  —

  苏轻眉昨晚睡的迟,本想白日里补一补觉,可她不会想到,原来第二天,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清早,她正在房里悠然喝粥。

  “不好了!小姐!”

  “刘贵又来了?”

  “不是。”

  绿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快要哭出来,“清早衙门的人找上门来,急着要为知府儿子纳妾,日子都定了,说五日后,老爷当即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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