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水龙吟 六_春草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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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水龙吟 六

  谈文虎醒了。

  晚间夫妻俩用过晚膳后得到消息,赶忙去探望他。这几日,为了照顾谈文虎,阿芍消瘦了许多。桑榆看着她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地将谈文虎扶起,忍不住叹了口气:“文虎哥,你醒了就好。”她笑了笑,打趣道,“你瞧瞧,阿芍为了照顾你,都瘦了好多。”

  谈文虎笑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一动就扯到伤口,实在是疼得厉害了这才皱了皱眉头。“二娘,今次事出突然,没能先与你打声招呼就贸然闯入,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你。”

  他说完,又扭头去看阿芍。妻子瘦了,谈文虎很是心疼,他光棍了这么多年,可不代表不懂一个嫁了人的女人要为一个家庭付出多少。他和阿芍的家,虽然只有两个人,可是丈夫受伤归家,做妻子的应当是又惊又怕的。他吃力地抬手,握住阿芍的手:“好阿芍,让你受累了。”

  阿芍眼眶一热,差点就落下泪来,别过头,哼哼两声:“你晓得就好,下回可别再出这种事了,我可受不住!”

  她嘴里说着受不住,心里却是明白的。谈文虎从前是为朝廷效力,而今既然能为护送九皇子和皇妃受伤,就已经是九皇子的人了,日后类似的事,只怕只会多不会少。

  夫妻俩一起又说了会儿话,见阿匪端着熬好的药从屋外进来,桑榆这才结束话题,嘱咐谈文虎好生养伤,又心疼阿芍几日就瘦了一圈暗暗叮嘱得空就好好歇一歇,话罢这才同虞闻一道出了房门。

  从谈文虎的口中,二人更仔细地听说了全部暗杀的一个过程,比九皇子说得更加详细——

  太/子即位那日,九皇子的确是被人坑了。

  所有的皇子理当是在同一时辰出现,即便有先后,也不会相差太多。从小就养成了早起好习惯的九皇子,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和皇妃一起醒了过来。在王府用过早膳后,九皇子坐上马车往皇城赶。半途中不知为何,突然就遇到黑衣蒙面人行凶,家仆死了几人,要不是金吾卫从天而降,九皇子也差点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这才成了最后到的人。

  而作为那日行动的金吾卫一员,谈文虎丝毫没有隐瞒,直说金吾卫之所以会突然行动,实则是早有准备。虞闻问及消息来源,谈文虎表示并不知金吾卫大将军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可事实证明,若非他们金吾卫到的及时,九皇子就真的会命悬一线。

  之后的事就更加好理解。

  已经登基称帝的太/子震怒,认定九皇子是目无尊法,有谋逆之心,不顾手足之情,要求当即捉拿九皇子,实则是想清除一块最可能妨碍到自己坐稳帝位的绊脚石。

  金吾卫得到密令,暗中帮助九皇子和皇妃逃离奉元城,一路南下。途中黑衣蒙面杀人不断,负责护送九皇子一家的金吾卫彻底和留在奉元城的大将军等人断了联系,无奈只能见机行事。快到大都的时候,金吾卫内部发现了贼人,混乱之中,只余谈文虎一人,拖着重伤护送九皇子入了大都。

  再之后的事,便是被桑榆在柴房中发现后发生的了。

  “金吾卫的消息,只怕是东宫那边的人传来的。”

  夫妻俩出了客房,在院中漫步。半悬在天边的月亮,弯弯一弧,月光清浅,夜色也才刚刚落下。

  桑榆闻言,转头去看虞闻:“六哥的意思是说……东宫那边,也有我们的人?”她如今自动自发地将自己归类到了九皇子党,言行中,大多以“我们”代替了以孙宰相为首的过去的保皇派。

  二人在朱栏旁停下。虞闻握着她的手,颔首道:“是有。只是这人,原先是老圣上安插在东宫的,除却东宫,旁的几位皇子身边皆有老圣上的人。不然,如何可以了解到皇子们的一举一动,又如何会有之后的属意九皇子。”

  说话间,有一人影穿庭而过,桑榆眼睛一扫,轻笑一声:“这位皇妃近日倒是越发活泼起来。早上夜里,总是能见着她从你我眼前经过。”

  说实话,她原先对九皇妃的印象不过是觉得这人搞不清状况,时至今日仍旧端着皇室的架子。后来,每逢六哥回内宅时,总能被她亲眼看见或者从五味棠梨他们嘴里听说,那位皇妃又怎样怎样与阿郎巧遇了。多“巧遇”上三回四回的,桑榆愈发觉得好奇起来。

  “人家似乎是来找你的。”桑榆低笑,眼睛一直看着九皇妃,问虞闻,“这几日,听闻六哥你和九皇妃有缘的很,偌大一个内宅,说碰到就能碰到。”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冷意。

  虽侧着身,可桑榆脸上神情的变化,虞闻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冷不丁觉得后脊发凉,含糊道:“不过只是凑巧。”

  桑榆回过头,看着虞闻。她并非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那一位眼底装的到底是什么,更不是聋子,听不出自己丈夫的含糊其辞。只是,她一直以为,既为夫妻,就该坦诚,六哥很好,好到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所有的事他几乎都告诉了自己。

  只是这一回,又是为什么遮遮掩掩?

  桑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当夜,夫妻俩之间第一次一夜没有说话。

  整整三天,桑榆一直闷着声,不说话,尤其在看到趾高气扬的九皇妃时,更是闷声不响。

  五味人小,憋不住气,几次想冲过去在九皇子面前把话说明,可是被使君拦住。看着每日起早就离了县衙内宅到一捻红开门做生意,日落后又慢悠悠回去的娘子,三个小的除了担心,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劝慰。

  这夜,桑榆从睡梦中醒来,入目的是依旧静静烧着的烛台,火光明光却又不失柔和。

  屋子里静悄悄的,棠梨坐在床尾的小墩子上打盹,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大约是弧度大了些,差点就跌倒,继而猛地惊醒过来。

  “娘子……”棠梨揉揉眼睛喊了一声。

  桑榆笑笑,摸了摸孩子凑过来的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棠梨一边去给桑榆倒茶,一边抬头想了想,“刚过子时,不过,阿郎还在客房。”

  桑榆目光一沉,闭了闭眼,不由道:“我不高兴,他也不晓得哄哄。”

  “可是,”棠梨端着茶过来,疑惑道,“娘子心里明明一点都不生气,为何非要阿郎先低头?而且,娘子不觉得那位九皇妃长得颇有些眼熟吗?”

  桑榆微微一怔。

  她的确其实不怎么生气,只是想要他能主动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可仔细想想,如今他们要忙的是如何助九皇子一臂之力,将新皇从帝位赶下台来,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去想些别的。

  再者,听棠梨听到九皇妃长得有些眼熟,桑榆心底有些迟疑。其实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自问在奉元城那些年,她其实也见过不少世家娘子,但记忆中分明记得并未与这一位见过……

  “罢了,你去客房看看,阿郎是不是回来了。”桑榆摆摆手,“还是我自己去吧。”

  她披上衣裳,简单地将散至腰际的长发挽了个发髻,提了灯,走出内室。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她微微叹了口气,往客房方向走。

  并没走多远,风簌簌地吹来,同时吹来的还有女儿家胭脂的香味。桑榆骤然站定。

  “六郎……你为何总是不愿和我说话?”

  那是九皇妃的声音!

  桑榆提着灯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夜深了,皇妃为何在此?”

  虞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连桑榆的心也陡然间放松了下来。

  “我一十四岁的时候就听说了你的名字,迄今已有好些年。那年阿爹说,孙相公有意撮合我俩时,我心里是高兴的!”顿了顿,暗中一声哀叹,九皇妃似乎苦笑了下,“你不知道,我好几次偷偷溜出家门,只为了在你散衙的路上,能看你一眼。虞家虽然是商家,可你别那些世家儿郎都要强。奉元城里那么多娘子盼着能和你成双,就连宋家姐姐都被你退婚了,可你答应了和我的婚事,你知不知道我……”她的声音带着笑,也发着颤,“六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这一回,在长久的沉默后,虞闻的声音方才轻道:“当初答应这门婚事,是我……太随意了。”

  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桑榆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清冷的夜里,她听到虞闻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续道:“我本以为此生再无可能与她相见,因此,才答应了孙相公的撮合。若非贬官,若非与你退亲,我又如何能有幸来到大都,然后重新遇上她。”

  桑榆的心里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百感交杂。

  而后,她听到了九皇妃有些急躁的声音。

  “她有什么好的?她父母不全,唯一的嫡亲姐姐,听说还关系不睦,除了会些旁门左道的本事,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六郎你全心全意爱着!”

  “如果,她真的什么本事都没有,那才好……”男人的声音透着无可奈何,却处处显露宠溺,“那样,我就可以将她养在内宅,只让她去看天上的明媚春光,和满园的花团锦簇。”然后,男人的声音很快变得干净,坚持,“可是,她从来不是心甘情愿待在内宅的女人。她胆识过人,素有急智,再危险困难的场面摆在眼前,她都能聪明地转危为安。她会的东西,从来不是旁门左道,若悬壶济世也是旁门左道,那像九皇妃你这般,成日只知晓富贵荣华的人,又会什么?”

  “大约,就是个不懂得死心为何物的女人。”

  九皇子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刹那,风忽的增大,树叶簌簌作响。桑榆手中的灯被风吹得碰着了里头的烛火,她骤然松手,“啪嗒”一声,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下子败了一千多==一休息一出门,就花钱……中旬还要去外地吃同学的结婚喜酒,月底可能要旅游……都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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