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双剑合璧_被迫修无情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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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双剑合璧

  江原有个毛病,是众所周知的,但他同你说的时候嬉皮笑脸,又几道小雷下来,打在人身上陡一激灵,不痛不痒,就叫人当真不起来,只以为这不过是江原戏耍人的一个小手段。但如今这雷云滚滚,天威毫不作假,而江原在这雷云之中,满目森然,就叫人笑不起来了。

  慧根念了一句‘无量天尊’,脑门就被一道拂尘扫了一记。眉如意一身宽衣道袍,飞身落至慧根身侧,大声道:“平时念经总同我争,现在知道我无量天尊好了吧!”

  慧根不愧是慧根,有大肚量,即便是脑门叫拂尘扫了,却不以为意,不计较眉如意同他争论,只握紧禅杖,凝重道:“老衲本以为,这位江施主学艺不精,不谙大道,故而徘徊在妖性与魔性中间。”

  眉如意负手道:“学艺不精,是挡不了昆元剑一招的。”

  因为顾青衡无论再如何弃剑断剑,他都曾是响彻中原的剑修,无情宗能任长老的人。不论他生十个八个儿子,有九个七个红颜知己,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叫别人败下阵来。

  “是啊。”慧根感慨道,“老衲看走眼。”

  大道至极为无形,这位小江施主不是学艺不精,而是一身修为已渐至无形之境,越是锋锐,越是澎湃,越是如浩瀚江海,就越趋于平静,叫人察觉不出来了。

  “一个人,如果因为他喜,天地为之而喜,他怒,天地为之而怒。一身气机与天地相连——”慧根望着夜色中面如含霜的人,见他面上青色纹络逐渐攀上眼尾,而眼中泛着妖异,不禁道,“他就已经站在一线天机之上。成,为道。败,为魔。一念之差了。”

  这样的人,慧根只见过一个。

  江原虽一身热血,丹田中却转着一股冷意,那股冷意,叫江原能保持一线清明。即便是身不由己,差点就要为这难以抑制的躁狂所驱使,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从前他周身绕着天雷,不能为他所控制,亦非他所喜。如今他心中并未想要这天雷,亦不曾见什么心动之人,但他动怒之间,忽然像捉摸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锋机。仿佛这雷是因他而生,为他所使,但凡江原一点手指,此地就能夷为平地。

  江原并不知道自己眼下的模样是如何诡异,只冷眼看着慧根:“和尚,我不愿意欺负出家人。你若是识相,就乖乖撤开。”

  他余光掠过四周,一个硕大的金钟不知何时已在他周围,将他牢牢扣起来,金色的佛光中,江原一身青衣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就像是一只蝴蝶,不服天意而执意挣脱。

  禅杖的一头在慧根手中,另一头在江原手中。金色的佛杖上电流涌动,发出刺啦的声音。很快就蔓延到了慧根手上。但慧根牢牢握着禅杖,沉稳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能够舍身饲鹰,慧根心中空明,即便是身陷地狱,也并不觉得痛苦。他平和道:“老衲曾经接待过一位施主,这位施主个性固执,惊才绝世,非正非邪,平素最看不惯佛与道。但他同老衲一起,在大雄宝殿坐了七天七夜,江施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原置若罔闻。

  慧根道:“因为他心中有红尘。”

  “小江施主,你心中也有红尘。红尘可助你得道,亦可叫你堕魔。老衲阻不了你这天地气机,今日你这万雷而下,恐在场无一人能逃。此为业障——”

  “小江,不要听他胡说,他不过是要拖延你时间,好将你一并拿下。”慧根一句话未说完,在这混乱之中,两道人影先后而来。为首一人冲江原大声道,“云顶台已破,结魄灯已得手,我们快走!”

  正朝云顶而去的连照情与来人撞了个照面,忽闻此声心中一震,于半空中朝江原望去,却正见顾青衡自屋内疾射而出,他手上正拿着那盏结魄灯,连照情顿时变了脸色。一道金锁就朝顾青衡射去——

  顾青衡猝不及防间手腕被一缠,掌中灯没拿稳,不过眨眼之间就被勾了去。眼见灯就在半空中,一道拂尘横空里卷来,缠住灯座。顾青衡二话不说,运起剑气,就朝拂尘斩去。

  便听三方之力撞在一处,拂尘被削去一截,金锁松了开来,那盏灯直直落了下去。江原闻得此声,原本已渐平和的气息一乱,天上雷团乱滚,不受控制地就砸落下来。山头遭此一击,顿时叫人纷纷躲避。一时就像是煮沸的锅里有一锅的青团子,蹦来跳去不肯熟。

  慧根要拦这雷,金钟之势便松,江原趁势一举击破,跃身而出!眼见那灯自半空中落下,就要落入顾青衡手中,江原指诀一掐,一道落雷阻住顾青衡,一脚踩上顾青衡肩头,借他之势将他踩得矮了一截,自己伸手一捞,就将东西拿到手中——

  而忽然平地风霜起,一道剑光如有劈天之势,剑气叫在场诸人一下被弹将开来。江原已全无自我意识,为取灯离得最近,毫无防备下受到冲击最大,一下失去意识,身形往后直击出三丈有余。他昏迷中着不到力,眼看就要撞上山壁摔成肉泥,立马被人捞了起来。

  成沅君一把将江原负在背上,脸色沉沉,不过几步之外就逃离了战圈。这里不必他再呆下去,灵阵已破,东西到手,而留在这里交给慧根他们对付的人——

  当然是白晚楼。

  半空之中,山体震动。白晚楼高高在上,如同无情的神祗俯视众生。他满面寒霜,眼中的寒意足以能冻伤这世间所有活物,手中一柄刀仞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夺目,仿佛能劈裂天地。剑起云涌,四周竟飘起鹅毛大雪。

  当年他以剑意连动天地之意,不能成,铁剑碎成千万段,而今终于成了。这一剑若是下来,佛门道门一并陨在此地,无情宗夷为平地。倘若世人问起,西域同无情宗起的纷争也好,无情宗内讧也好,都会随着他们的消逝渐渐被人遗忘。

  借力打力——

  岂非就是成沅君一惯的做法。

  也是他的根本目的。

  身后的佛号之身传来,成沅君已不必再看。在这场博奕中,他赢得了胜利。什么生死两不猜疑,人只要活着,只要心还能跳,又岂会没有弱点呢?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抓住,他一样也不会输。成沅君背着江原自山间往外跃去,皓夜之中,忽然有一股极重的香味。

  明明没有月亮,却像有了月亮。

  明明没有星辰,却像漫天都是星辰。

  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来的,但当你定睛望去,他已经就在那里,明艳四方,周身金蝶飞舞,如梦似幻,连这夜色都变得朦胧柔和起来。

  但这种柔和,终究是假象。

  因为金非池这个人,远比你所想的要令人惧怕。

  成沅君牙齿咬得很紧。

  他死死盯着这个人:“金非池。”

  金非池明媚一笑:“成王。”

  成沅君眼中含霜。

  他这么多天都没有和金非池打上照面,正因知道金非池已然离开了无情宗,又多方揣度之下,才挑今夜动手。哪里知道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金非池刚来,不知道看到多少。

  成沅君不欲与他正面起冲突,而他左右气机分明已被锁定,心里虽恨,面上却笑道:“金谷主来的正好,无情宗的白长老忽然发疯,我好不容易才逃离出来。你若不去看一看,恐怕那里再没有人能活下来啦。”

  “嗯,你说的很有可能。小晚楼如果生气,是会死人的。”金非池洒然一笑,“但他们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答应过别人,不能叫外人欺负这里。小晚楼自己要和小情儿打架,我也没有办法的。也好也好,都死光了,我就不用再守承诺啦。”

  蝴蝶谷谷主不分善恶,不辨是非,视人命为儿戏,确实是这样性子的人。他这一番话,叫成沅君都不能反应。成沅君不禁道:“既如此谷主拦本王作甚。”

  金非池袖着手,轻飘飘就到成沅君面前,叫成沅君顿时退了两步。他道:“我拦你做什么,你又一点都不好玩。你将他放下,我就让你走。”

  他是指谁?

  当然是指江原。

  此地难道还有别的人吗?

  成沅君眼皮抽了抽,面上还是一派客气,若非他两手要托着江原,只怕眼下要拿扇子出来扇一扇。“谷主即便是缺人,却也不至于同本王抢人吧。”

  金非池道:“他是你的人?”

  成沅君道:“当然是我的人。”

  金非池认真看了看他,随及拍着手笑开来:“你胡说。你怎么证明他是你的人?他同你这样那样过吗?他身上有小晚楼的气息,又有我给小晚楼的定魂珠。可见小晚楼已同他生死相许了。”金非池道,“他分明就是小晚楼的人。你还不将他放下——”

  说着,不待成沅君心中惊怒,就已经出手朝成沅君攻过去。

  定,定魂珠?

  白晚楼几时——

  金非池功力远甚成沅君不止些许,成沅君满脑子是金非池几句乱七八糟的话,顿时心头像被雷劈过一样混乱,又背上负重,失了可谓不止一两招先手,应付地手忙脚乱,一个不察,就叫金非池一掌拍中胸口,倒飞出两丈,一口血哇地喷出来,却到了此时此刻,还不肯松手。

  白晚楼早年受天雷焚身之苦,一身浑然道元生生裂开,虽不至于没命,却心神大伤。须知修道者最忌道心不稳,白晚楼破了道心,损了道元,若严重一些,是要疯癫堕魔的。可是他在这样的情状下杀了罗煞堂一十四个人,浑身沾了血气,甚至额间已有魔纹,却并未入魔,只犯起失心疯。

  成沅君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现下他懂了。

  原来金非池将定魂珠给了白晚楼。

  成沅君咳出两口血,血气弥漫开来,金非池本要取他性命,却轻轻咦了一声,而后住手,只在空气中嗅了嗅。这种味道,倒是很熟悉。金非池看了眼成沅君:“我是不是认识你?”

  成沅君唇边虽有血,面上却不改色,只道:“本王拜访过金谷主多回,金谷主恃才傲物,眼中又岂会有本王这么一介无名之辈呢。”

  “不对不对。”金非池托着下巴,细细打量成沅君,忽然他啊了一声,“我是见过你。十年前苏沐来找我,他给我看你的画像,说你遇上了麻烦,叫我帮一帮你。我不肯,他还烧了我一片花地。”

  成沅君陡然一震:“你说什么?”

  “你是聋的么?哎,他这么帮你,你现在要毁他心血,伤他弟子,怪不得他不同你好。就算是帮你,也不肯叫你知道的。”金非池有些惋惜,“他生就一双明目,却是瞎的。”

  成沅君却不管这许多,只低吼道:“你将话说明白!”

  什么叫苏沐找金非池帮他!

  他们自割袍断义以来,许久不曾谋面,后成沅君得知苏沐在此,就来找过苏沐,虽善其辞,苏沐却爱理不理。成沅君自觉尚能容忍,又原本是他翻脸在先,苏沐使小性子倒也无妨。故苏沐在他府内掏东掏西,只作不知。

  那一回,皇帝召他入宫,却是要害他性命。成沅君亲信不在身侧,皇帝知他江湖本事,找了数位高手,断了宫门放了精兵数列,欲要将他就地处死。成沅君受困之余,曾捏碎一块玉,这块玉,他与苏沐结义时,各有一块,原本是互相传讯用的。

  玉碎瓦不能全,他曾想,或许苏沐会来帮他。

  但苏沐没来。

  只后来一阵迷风过,皇帝改了性子,成沅君脱了困。此一脱困,皇帝对他像换了个人,嘘寒问暖,叫成沅君莫名其妙。成沅君本欲杀之而替代,却忽然又换了主意。皇帝并非没有用处,与其他坐在这朝中握这冰冷皇权,还不如逍遥江湖来的自在。

  成沅君又去找了苏沐,他并非是要去责怪苏沐不来,倒只是想同他说一声,玉碎了,不如重新换一块。他们是否也能重新再做回兄弟。这么一上山,他看到了什么呢?

  苏沐拿着一件衣服,正替他的小弟子盖上。左右不走,却将睡着的人看了又看,摸摸他的头发,摸摸他的嘴角,又将那长命锁摆摆正,眼里的笑意是成沅君从不曾见过的。

  成沅君顿时有如雷劈。

  而当他一上前,苏沐眼中神色便淡了。

  成沅君捺住心头惊色,只道:“玉碎了,我——”

  便觉一物抛来。

  成沅君接住一看,是一块玉。

  苏沐道:“那便还给你吧。”

  当时无情尚在眼前,成沅君才眼神一暗转身离去。但如今金非池却说,当日苏沐竟然暗中托他相助。金非池活到现在这么大岁数,总共只答应过别人三件事。苏沐占两件。而其中一件便是此事。

  金非池却显然没有放过他:“我答应别人不告诉你,但我如今没有同你在说,我只是同人在说。他帮他的朋友,而你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不算人的。”

  成沅君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他手愈发收紧——

  金非池捅完刀子还不够高兴,还是有些疑惑。“不过我虽然帮你,你还不配我亲自来。只一个画像,岂会觉得你气息也很熟悉呢?”他在那里拼命想,究竟是哪里熟悉。忽然一拍手,“你的味道,同小江身上很像。他的咒是你下的?”

  成沅君没有能够回答。

  因为他的脖子上已经覆上一只手。

  悄无声息。

  而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成沅君身后,江原眼神清明,哪里有狂躁不清半分。手掐上脖子的力道平稳有力,又哪像是身受重伤之人。成沅君咬着牙,但他还是没有松开手,只说:“你没有晕过去。”

  “我不晕,岂能听到如此好戏,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原淡淡道,“拉人当垫背,还要有个理由。而你做这一切,也是因为苏沐?”

  “我也是没想明白,是我同他哪里像,要叫你们一个个的,抓着我不放。”连照情是,白晚楼是,成沅君是,金非池也是。还有——

  江原心头漫上一股痛意,他张开手心,里头飞出一只小蝴蝶,一半金,一半紫。是他在成沅君身上发现的。这只小蝴蝶,正是璧和藏了很久,又在最后还给成沅君的那一只。

  江原将那蝴蝶一把捏住:“薛灿同你是什么关系。”

  金非池恍然拍掌:“小蝴蝶。”

  嗯,怪不得他觉得熟悉。

  原来成沅君也有小蝴蝶。

  成沅君脖子被江原掐着,闻言却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原手指将成沅君的脖子捏的咯咯作响,几乎就要断掉,成沅君眼前已经冒了金星。但他二人一个都没松手,成沅君硬是没松开江原,江原也没松开成沅君。

  他们是什么关系?从方才发现这只小蝴蝶起,江原就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他实在很不愿意去想,却不得不想。

  为什么薛灿在清溪峰,成沅君也在。为什么当日在浮陨坛,薛灿的蝴蝶非要停在成沅君身上。为什么薛灿一走,成沅君就开始生事。为什么薛灿总是一定要他离开这里,却不说为什么。这岂非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却瞒了他,从而作一场布局吗?

  薛灿几时认识成沅君的?

  他们又谋划了多久?

  那他从树上摔下来,是不是薛灿骗他。薛灿有病,也是假装。借他天雷之症,叫白晚楼认错人,从而叫他接近白晚楼,也是算计之中。但白晚楼心中挂念苏沐,成沅君记恨苏沐,岂非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江原嘴角微动,忽然掌下使力,欲置成沅君于死地。却是成沅君蓦然发难,而金非池不知为何将江原拦了一拦。

  成沅君趁机脱逃而出,抚着脖子,笑道:“倒也并非你想的这般。你那个好兄弟,是将你放在心上。我叫他抹去你的记忆,他不肯,觉得你们该当是兄弟。叫他让你接近白晚楼,他更不肯,非要劝你回去。可你终为美色所惑。我与他就起了争执,分道扬镳了。但他骗你也是真,我劝你啊,找朋友的时候,眼睛擦亮一些,免得最后伤心——”

  他话未能说完,江原已然掌风袭面。

  周遭已有落雷,天怒中,金非池一把拉住江原:“不可。你的定魂珠承不了你身上的噬心咒,你再动怒,它便要裂啦。”

  但金非池已然拉不住江原。

  而江原身后却一道剑光如电而来——

  “不用他动手。”白晚楼霍然将江原一把推到金非池手中,一身煞气无人可挡。他发已全散开,一剑往成沅君心口刺去,便似索命修罗,“我要他的命!”

  白晚楼竟在此地?他为何会来。难道他没有疯吗?若所算不错,此刻他应当已同慧根两败俱伤了!成沅君蓦然疾退,风声鹤唳间,看了眼白晚楼,又看了眼江原,点点头:“嗯。好,很好。原来你们也是说好了一起骗我的。”

  白晚楼被激怒是假的。

  连照情同江原动手是假的。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叫他放松警惕,只以为计谋得逞,好这么来打他的脸呢。

  成沅君想明白间,不禁哈哈大笑。他不再隐藏实力,扇面剑影间连着换招上百回,而连照情将来,晏齐将来,天上有着沉闷的雷声,此回成沅君多半是败。

  白晚楼一击而去,成沅君似躲未躲,竟故意往前一送叫他刺得半分,而后一扇挥去,扇面若中,白晚楼身上便要挂彩。但白晚楼眼下剑刺在成沅君心口,一时是脱不出来的。成沅君人狠,心更狠,情愿自己受伤,也要叫这一招得手。

  却在此时,扇面叫人握住。

  是江原。

  白晚楼趁机拔出剑,脱身而出。

  成沅君失了这一手,愈落下风。而江原与白晚楼却像是练了无数遍,白晚楼用剑,江原用他的剑。万仞只一把,于他二人却均如己物,这不是两个人在同成沅君打,而是一个人。攻守兼备,进退有度,一丝缝隙也没有。

  而他们用的招式份外简单。

  不过是无情宗的入门剑招。

  白晚楼习剑时,曾有人告诉他,剑不在层次,不在巧妙,在于一剑之间。你一剑若中,便是好剑,一剑若不中,即便是多么高深的剑客,亦不过花里胡哨罢了。从一至九,再归一。所有的剑意,都只是在开头那一剑之中的。

  江原不过是第二回握剑,但他心念之处,与白晚楼却像是练了数回。白晚楼抛,他便晓得要接。如何换位,如何交错。两拳难敌四手,一时竟叫成沅君目不暇接。

  便在近身之余,成沅君以扇为盾卡住万仞。万仞是苏沐寻来的剑,此剑所在是成沅君说的,他的美人金与刀仞是同样材质,当然能作抵挡。成沅君眉头微皱,一指轻弹,一团轻雾自他背后将出,而近在咫尺间,他忽然看到江原的眼睛。

  那里无悲无喜,只有冷漠。

  成沅君手忽然一松。

  一剑便刺入他心口。

  江原没想到剑刺得这么准,他毫不犹豫,一把将它刺地更深一些。有仇当场便要报,向来是他的宗旨的。江原不是一个滥杀的人,却也不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和尚。他离仙魔之境,大约只差一个红尘。

  待要毫不留情拔剑,却忽然被握住剑刃。

  成沅君道:“你同他们一起作戏的?”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江原眉头微皱,一把将剑拔出,任成沅君面如金纸,只淡道:“不曾。”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真,差点入魔是真,连照情发怒是真,慧根想扣他在金钟里也是真,无情宗差一步就毁了还是真。今夜任何一步都是真的,成沅君并没有算错。只是江原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自己。还有——不论何种境地,江原都不曾疑心过白晚楼。

  作者有话要说:真·扎你一刀。

  金非池:我磕的CP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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