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玩家的正义
梦境之外。
曼荼罗一行人并未有谁察觉头顶的星空已经开始了运作，而是专注于他们的计划。
计划进行得很成功，亲和力最高的兰生在那些小仙女看来已然成了半个朋友，而获取了她们的信任后，有关心木林中央区域的情报自然手到擒来。
很快，兰生就换掉了那一身亲和加成足够高的套装，开着潜行一路狂奔回了众人所在的营地。
“情况怎么样？”血烟忙问。
“虽然那些小仙女没说太多，但是我还是可以确定，这条龙可以沟通。”
兰生灌了口泉水，润润嗓子，继续道：
“她们称她为‘教母’，这个称呼只存在于艾伦戴尔，所以这条龙的确来自冻土，这一点没跑了。”
说着他看了七夜一眼，其中的赞同意味让七夜很是受用，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只是……”兰生面露犹豫。
“只是什么？”
“我们面临一个抉择……即这件事是否符合我们的正义。”
兰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嗯？”
水子姐神色微动。
“你是说……”
“我很轻易就通过了她们的声望判定，这种轻易是前所未有的，比荒野的动物还随意，并且之后的试探行为也没有引起任何警惕和反感……你们也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
“按照我们的原则，玩家的行为可以正义，也可以非正义，但不能挑战自身的道德，让自己背上心理负担。
“这种元素体小仙女既然能对我这种陌生人表露出善意而非戒备，就说明她们的生存环境必然是秩序良善的，因为一个高度紧张的环境培养不出这么温和的个体。
“同时，只需要进行亲和检索就能开启声望，就说明她们并非‘入侵者’……换句话说，我们是入侵者。那么，我们的动机就远远不够了……”
他说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七夜非常不解，他甚至有些听不太懂。
“什、什么意思？”他费解道：“这和我们完成这个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此话一出，无数道目光朝他射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七夜一时间居然有些畏缩，往后退了两步。
“这关系很大。”
血烟打破了沉默。
“说得简单一点，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哪怕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借口，这还要什么借口？这是个任务啊！”
七夜不禁想笑，这算什么荒诞的理由？
“任务是需要理由的。”水子姐慢声道：“这条龙是入侵者吗？我们是在抵御入侵吗？又或者我们提前入侵这里，是为了阻止灾难发生吗？诸如此类，我们总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哪怕是更上层编造的，但只要它骗过了我们，也足够。后来的真相和正义与眼下的蒙骗无关，那是在这之后才开启的选择。
“以往所有的任务，哪怕是放火烧山打家劫舍都有前因后果，我们能看到由此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合乎‘道理’，是否无愧于心。但是，这一次，这个任务，它并没有。”
“甚至，‘抉择’也有可能是任务的一环，”血烟接茬道：“我们从所查明的事件中发现蛛丝马迹，结合自身知道的情报做出分析对比，判断是否需要违背‘系统指示’，说白了就是违背所谓‘正确’，坚持自己的正确。
“无数次复杂的任务经历告诉我们，这个游戏里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寻找线索与情报，用事实说服自己，得出一个让自己和别人都心安的结果，这往往才是最优解。而事实也证明，最优解获得的奖励同样是最优的，即使短期损失很大，但总有因此埋下的宝藏在远处等着我们。”
七夜一度说不出话，倒不是被血烟说服，而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有这个必要吗？
这不就是又当又立吗？
可是这些话又说不出口，他只能试着从一开始推翻这种理论。“那……如果是兰生猜错了呢？比如所谓‘秩序良善的生存环境’是刻意营造的假象，是那位‘教母’的阴谋呢？”七夜道：“比如那条龙实际上是个女巫，盘踞在这片森林，吸收某种能量，会让这里枯竭、荒芜，这才是教会派我们来这里的理由，我们是正义的啊！”
“当然，你这么想是可以的，但这需要证据，需要足以支持结论的情报，而不是臆想。”兰生无奈道，他觉得这位同伴有些急了。
事实上他真的急了。
“你们说得那些不就是臆想吗！？”
七夜的声音忍不住尖锐，他不禁讥讽道：“秩序良善？你又基于什么得出的这个荒谬的结论？你只是和那些生物稍微打了个招呼而已！”
听到他没来由的愤怒和言语上的中伤，兰生不禁皱眉，眼神也冷漠了起来。
他上一次被人这样毫无逻辑地质疑，还是在加入曼荼罗前，自那以后他就没进行过这么毫无意义的争吵了。
不止如此，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都传来了窃窃私语。
就在苗头隐隐有些不对的时候，水子姐开口了。
她安抚道：“七夜。这不是臆测，是声望开启的基本规律。基于某个阵营内部的稳定程度，以及它与外部声望的和睦关系，可以通过声望开启的具体条件和‘初印象’来大致确定其内部‘画像’。
“举个例子，在战争爆发后，开启埃尔夫海姆的声望需要达到以下几个条件：一，与联合圣国保持敌对，二，一定的奥术亲和，以及第三点，足够的等级。如此严苛的条件下，刚加入精灵的‘中立声望’也只是不会被哨兵驱逐、拥有暂时居住权而已，此外还要服兵役、执行任务……这些就足以说明精灵阵营的情况：他们处于高度军备中。而这，就是外部客观条件决定的。
“而和兰生接触的元素小仙女，只检定了他的自然亲和，就和他成为了可以聊天的朋友，没有多余的戒备和猜疑……你要知道，这只是‘中立声望’啊，却已经达到了埃尔夫海姆声望尊敬才有的亲切效果，这充分说明她们之前所处的环境是无需‘戒备和猜忌’的秩序环境，这不是靠欺骗能达到的。
“所以兰生说的，并不是什么‘臆测’，而是基于我们共同认定的经验公式得出的判断。你应该向他道歉。”
七夜彻底没话说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干瘪地挤出一声抱歉。
兰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再看他一眼。
七夜心很乱，根本无暇顾及兰生的变化，他非但没有接受这种说法，反而愈发觉得这群人莫名其妙的“原则”在作祟。
玩家有什么“正义”和“原则”可言？
这只是个游戏啊拜托！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不服气，血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你会慢慢接受的，毕竟你没有像我们一样在那次拉沃修德兰的远征中丢掉一切……等级，装备，荣誉，信心。那次远征让曼荼罗沦为了全论坛的笑话，现在想来，那便是强行推动‘不义之战’的后果。
“这个游戏最真实的一点在于，你以为它是混乱无序的，其实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安排妥当，任何看似捡便宜的选择都不过提前支付了高昂的代价。慢慢来吧。”
七夜顺从地点点头，仿佛已经想通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血烟笑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既然你掌握了一些我们都不拥有的情报，那么就由你去和那条龙沟通，切记不要发表攻击性言论，你不是去宣战的，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不要询问她的动机，不要冒犯她，留心观察中央地带的环境，我们可以试着分析出更多，寻找合作的可能。”
说着他递给七夜一枚有些扎手的立方块。
「浸入式视角全息扫描装置」
这种来自蘑古人的古代科技可以扫描并投影携带者周围的所有信息——除了声音。
七夜接过设备，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众人，瞥了眼那两名圣武士。
而后者，似乎也在看着他。
“好的，我一定不激怒她。”
他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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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荼罗一行人并未有谁察觉头顶的星空已经开始了运作，而是专注于他们的计划。
计划进行得很成功，亲和力最高的兰生在那些小仙女看来已然成了半个朋友，而获取了她们的信任后，有关心木林中央区域的情报自然手到擒来。
很快，兰生就换掉了那一身亲和加成足够高的套装，开着潜行一路狂奔回了众人所在的营地。
“情况怎么样？”血烟忙问。
“虽然那些小仙女没说太多，但是我还是可以确定，这条龙可以沟通。”
兰生灌了口泉水，润润嗓子，继续道：
“她们称她为‘教母’，这个称呼只存在于艾伦戴尔，所以这条龙的确来自冻土，这一点没跑了。”
说着他看了七夜一眼，其中的赞同意味让七夜很是受用，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只是……”兰生面露犹豫。
“只是什么？”
“我们面临一个抉择……即这件事是否符合我们的正义。”
兰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嗯？”
水子姐神色微动。
“你是说……”
“我很轻易就通过了她们的声望判定，这种轻易是前所未有的，比荒野的动物还随意，并且之后的试探行为也没有引起任何警惕和反感……你们也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
“按照我们的原则，玩家的行为可以正义，也可以非正义，但不能挑战自身的道德，让自己背上心理负担。
“这种元素体小仙女既然能对我这种陌生人表露出善意而非戒备，就说明她们的生存环境必然是秩序良善的，因为一个高度紧张的环境培养不出这么温和的个体。
“同时，只需要进行亲和检索就能开启声望，就说明她们并非‘入侵者’……换句话说，我们是入侵者。那么，我们的动机就远远不够了……”
他说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七夜非常不解，他甚至有些听不太懂。
“什、什么意思？”他费解道：“这和我们完成这个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此话一出，无数道目光朝他射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七夜一时间居然有些畏缩，往后退了两步。
“这关系很大。”
血烟打破了沉默。
“说得简单一点，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哪怕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借口，这还要什么借口？这是个任务啊！”
七夜不禁想笑，这算什么荒诞的理由？
“任务是需要理由的。”水子姐慢声道：“这条龙是入侵者吗？我们是在抵御入侵吗？又或者我们提前入侵这里，是为了阻止灾难发生吗？诸如此类，我们总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哪怕是更上层编造的，但只要它骗过了我们，也足够。后来的真相和正义与眼下的蒙骗无关，那是在这之后才开启的选择。
“以往所有的任务，哪怕是放火烧山打家劫舍都有前因后果，我们能看到由此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合乎‘道理’，是否无愧于心。但是，这一次，这个任务，它并没有。”
“甚至，‘抉择’也有可能是任务的一环，”血烟接茬道：“我们从所查明的事件中发现蛛丝马迹，结合自身知道的情报做出分析对比，判断是否需要违背‘系统指示’，说白了就是违背所谓‘正确’，坚持自己的正确。
“无数次复杂的任务经历告诉我们，这个游戏里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寻找线索与情报，用事实说服自己，得出一个让自己和别人都心安的结果，这往往才是最优解。而事实也证明，最优解获得的奖励同样是最优的，即使短期损失很大，但总有因此埋下的宝藏在远处等着我们。”
七夜一度说不出话，倒不是被血烟说服，而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有这个必要吗？
这不就是又当又立吗？
可是这些话又说不出口，他只能试着从一开始推翻这种理论。“那……如果是兰生猜错了呢？比如所谓‘秩序良善的生存环境’是刻意营造的假象，是那位‘教母’的阴谋呢？”七夜道：“比如那条龙实际上是个女巫，盘踞在这片森林，吸收某种能量，会让这里枯竭、荒芜，这才是教会派我们来这里的理由，我们是正义的啊！”
“当然，你这么想是可以的，但这需要证据，需要足以支持结论的情报，而不是臆想。”兰生无奈道，他觉得这位同伴有些急了。
事实上他真的急了。
“你们说得那些不就是臆想吗！？”
七夜的声音忍不住尖锐，他不禁讥讽道：“秩序良善？你又基于什么得出的这个荒谬的结论？你只是和那些生物稍微打了个招呼而已！”
听到他没来由的愤怒和言语上的中伤，兰生不禁皱眉，眼神也冷漠了起来。
他上一次被人这样毫无逻辑地质疑，还是在加入曼荼罗前，自那以后他就没进行过这么毫无意义的争吵了。
不止如此，他身后的其他人也都传来了窃窃私语。
就在苗头隐隐有些不对的时候，水子姐开口了。
她安抚道：“七夜。这不是臆测，是声望开启的基本规律。基于某个阵营内部的稳定程度，以及它与外部声望的和睦关系，可以通过声望开启的具体条件和‘初印象’来大致确定其内部‘画像’。
“举个例子，在战争爆发后，开启埃尔夫海姆的声望需要达到以下几个条件：一，与联合圣国保持敌对，二，一定的奥术亲和，以及第三点，足够的等级。如此严苛的条件下，刚加入精灵的‘中立声望’也只是不会被哨兵驱逐、拥有暂时居住权而已，此外还要服兵役、执行任务……这些就足以说明精灵阵营的情况：他们处于高度军备中。而这，就是外部客观条件决定的。
“而和兰生接触的元素小仙女，只检定了他的自然亲和，就和他成为了可以聊天的朋友，没有多余的戒备和猜疑……你要知道，这只是‘中立声望’啊，却已经达到了埃尔夫海姆声望尊敬才有的亲切效果，这充分说明她们之前所处的环境是无需‘戒备和猜忌’的秩序环境，这不是靠欺骗能达到的。
“所以兰生说的，并不是什么‘臆测’，而是基于我们共同认定的经验公式得出的判断。你应该向他道歉。”
七夜彻底没话说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干瘪地挤出一声抱歉。
兰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再看他一眼。
七夜心很乱，根本无暇顾及兰生的变化，他非但没有接受这种说法，反而愈发觉得这群人莫名其妙的“原则”在作祟。
玩家有什么“正义”和“原则”可言？
这只是个游戏啊拜托！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不服气，血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你会慢慢接受的，毕竟你没有像我们一样在那次拉沃修德兰的远征中丢掉一切……等级，装备，荣誉，信心。那次远征让曼荼罗沦为了全论坛的笑话，现在想来，那便是强行推动‘不义之战’的后果。
“这个游戏最真实的一点在于，你以为它是混乱无序的，其实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安排妥当，任何看似捡便宜的选择都不过提前支付了高昂的代价。慢慢来吧。”
七夜顺从地点点头，仿佛已经想通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血烟笑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既然你掌握了一些我们都不拥有的情报，那么就由你去和那条龙沟通，切记不要发表攻击性言论，你不是去宣战的，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不要询问她的动机，不要冒犯她，留心观察中央地带的环境，我们可以试着分析出更多，寻找合作的可能。”
说着他递给七夜一枚有些扎手的立方块。
「浸入式视角全息扫描装置」
这种来自蘑古人的古代科技可以扫描并投影携带者周围的所有信息——除了声音。
七夜接过设备，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众人，瞥了眼那两名圣武士。
而后者，似乎也在看着他。
“好的，我一定不激怒她。”
他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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