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歧途·起始 8K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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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歧途·起始 8K

  “嘿!这样就完工了!”

  希塔娜身后的庞大魔影抓起废墟里最后一块巨大残骸,抬手一抛丢进深坑底部,簇拥着她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掌声和欢呼。

  “真厉害啊,不愧是芬里尔大人!”

  听着赞颂声的高挑少女努力克制住露出过分得意的表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足够沉稳,她轻咳一声,单手叉腰,背后恐怖的庞大狼影甩了甩能把一整个成年人全部攥住的硕大利爪。

  “好了好了,不要都围着我啦,我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大家都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距离浮士德留给芬里尔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那场吸引了西国诸多超凡者视线的邀约,马上就要到来。

  无论是能够碾压老牌四阶超凡者因陀忒,目前看起来最像浮士德的浮士德。还是即便如何深挖消息也一无所获,只能看出她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潜力非凡,且背景深不可测,仿佛凭空出现的芬里尔……在某些人的刻意运作之下,声名如炉中熔铁,越发炽盛。

  有看戏的人真期待着这场颇为奇怪的战斗,也有诸多窥视者,是在等待浮士德的再次登台。

  而为这场大戏准备已久的希塔娜,现在却呼呼呼地在下城区跑来跑去,协助平民们进行重建,全然没有之前一天到晚都投入进打磨自我时的紧张和专注。

  和平民们打完招呼之后,准备立刻去下一个地点的希塔娜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过在她微微屈膝,准备直接一跃十数米跳到上一层街区的时候,突然又斜眼看向了街道的栏杆边缘。

  少女先是左看右看,抽了抽鼻子,在确定没人盯着自己之后,轻咳一声,大大咧咧地走向空无一物的栏杆边。

  她假意靠在栏杆上,伸着脑袋看向一片漆黑的矿坑底部,嘴上却压低声音说着:“你就这么看着?怎么不帮点忙?”

  坐在栏杆上的明芙萝微微皱眉:“走远些,别暴露我,少给安瑟添麻烦。”

  “哼。”希塔娜轻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闻得到。”

  “我不觉得你的鼻子有那么好用。”

  “哈,那你被发现了,我是不是可以说,是你这偷偷摸摸的本事还不到家?”

  狼嗤笑道,与学者小姐针锋相对。

  “蠢狗……”明芙萝缓缓眯眼,“在明天被安瑟教训之前,需要我帮你把尾巴夹好吗?”

  希塔娜缓缓转头,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我也不介意把你的屁股打肿一点,起码比你现在要丰满得多。”

  两个似乎从相识开始就一直彼此不对付的女孩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生来就水火不容。

  这焦灼的僵持持续了大约有半分钟,最后竟是明芙萝先做出退让,她冷哼一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漠然说道:

  “在安瑟浮士德的身份完全坐实之前,我不能再随便出手了……频繁且凭空出现超越学界主流理解的炼金器具,会暴露他的身份。”

  在希塔娜出言嘲讽之前,明芙萝便朝前伸出手,无数凡人不可观测,超凡者也无法觉察的铁灰色粒子向四面八方蔓延。

  这些粒子帮助下城区的居民们更轻松地进行劳作,清理混乱街道,破碎的废墟,只是做些简单的托举,都能让他们事半功倍。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明芙萝轻声道。

  希塔娜这才知道,原来明芙萝一直在悄悄帮忙,一方面震惊于自己竟亦无所觉,一方面又因为刚才话语而颇为尴尬的她,咽下了差点说出口的嘲讽言语,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脑袋。

  但仔细想想,又咽不下就这么缩头的气,就只能稍微嘴硬道:“你不是……只会用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吗?怎么现在自己动手了?”

  “你以前不还是个除了给安瑟惹祸以外一无是处的笨蛋?”明芙萝瞥了眼希塔娜,“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一样。”

  “爷爷将一切寄希望于通用以太炉,是因为他认为超凡者终究不可能为凡人献出力量。”

  她抬头看着筑于矿坑内部的下城区,呢喃道:“安瑟希望我走出自己的路,如果重新开始,不论如何,我一定会选择一切能发挥作用的力量。”

  “至于什么时候碰壁……那是以后的事。而且我相信,有安瑟在,哪怕是再不可能的事,也有实现的可能。”

  希塔娜愣了两秒,脸上最后想强撑的敌视和嘴硬也没了,只是哼唧两声:“哼,被安瑟教育之后,你……你也算是个不错的家伙嘛。”

  “别把我当作你的同类,我没有你那特殊的正义洁癖。”

  明芙萝倒是没有接下希塔娜这象征性的和解话语,声音依旧冷漠:“我期望的景象是超凡化为凡者所用,击碎这死寂世界的凝固。我对平等和公正并没有你那样的顽固追求,也不拒绝做出必要的牺牲。”

  希塔娜眨眨眼睛,歪头看了明芙萝好一会儿,随后噗嗤笑道:

  “说白了,不还是想让大伙的日子能过得更好嘛。”

  “我说了,我跟你有本质——”

  “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安瑟说你喜欢嘴硬真不是没道理的。”

  狼小姐笑嘻嘻的样子十分可爱,但在某人看来就只是讨打了。

  明芙萝眉头竖起:“你——”

  “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正义,呃……正义洁癖是什么意思,反正没那么夸张啦。”

  希塔娜转了个身,同样靠在栏杆上,语气十分随意:“我才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想法呢,只是见不得别人被欺负而已。说是单纯为了让自己心里痛快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的话语同样出乎明芙萝的意料,在学者小姐眼中,这条笨狗是决计不可能说出这么有反思意义的话来的。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于是明芙萝便下意识地这么说了。

  “人总是会变的嘛。”希塔娜哼笑一声,回敬了明芙萝,“我也一样。”

  在谈论到这些话题的时候,她们之间的矛盾在无声无息之间便消弭了,并不是因为“看在安瑟的份上”这么肤浅脆弱的东西,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认可。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不然继续这么自言自语,真要被盯上了。”

  希塔娜伸了个懒腰,精神饱满地说道:“那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上面的街区看看,就这样。”

  明芙萝本想点头以作回应,但在看到街道周边的废墟,还有在往矿坑底部抛尸的人群时,眸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在希塔娜做出跳跃的动作,准备去往上方街区之时,她突然开口,语气也不是平日里的冷淡,而是相当认真,听起来像是一种颇为慎重的……商讨?

  “希塔娜,等一等。”

  明芙萝很少见地没用笨狗或蠢狗去称呼希塔娜,在微微顿了一秒之后,她声音微沉地说道:

  “你能接受,玛琳娜的解释吗。”

  “……”

  希塔娜脸上的轻快笑容凝固了。

  一旦涉及玛琳娜,她那让人难以接受的执拗恶劣脾气就立刻占据上风,少女满脸不悦,甚至隐隐有些怒容。

  “你还想说什么?”她反问道,“安瑟都接受了琳娜的话……而且我都撞见了那个革命军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对于下城区的混乱和暴乱,玛琳娜给出的解释是……革命军作祟。

  她说,革命军出于某种目的,刻意搅乱了下城区的秩序,而不希望因此干扰到希塔娜准备的她,打算独自应对,虽然已经在尽力控制下城区的混乱,但收效甚微。

  警报器的事,是担心在布置后被革命军的人立刻拆除,他们这边也没有应对的手段,本来想迂回着慢慢布置,但没想到暴乱立刻就被引发了。

  而骨刀的逃离,则进一步印证了这种说法,用希塔娜的话来讲就是“那家伙多少还有点良心”。

  而这个说辞里的很多疑点,比如既然明知道是革命军在作祟,不想找希塔娜的话为什么不找呼啸军团的人处理;为什么革命军明知道希塔娜在下城区,却还敢搞小动作之类的问题,都被玛琳娜用及其精妙的理由解释了过去。

  “不找呼啸军团的人,是我不想让一切全都由他们来控制,帮助下城区的居民,稳定下城区的秩序是为了让他们自立,而不是让他们更加依赖超凡者的恩赐。”

  “至于革命军……或许他们还隐藏着更深的实力,那个被希塔娜小姐撞见的革命军,也许有着非同寻常的使命。”

  前者虽然有些瑕疵,但以玛琳娜身为凡人的自尊而言也说得过去,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做出过这种基于下城区居民自我意志考量的计划;后者虽然完全是无根据的揣测,但这个说法也不能够讲有什么问题。

  明芙萝不相信这场暴乱就这么简单,但奈何玛琳娜的回答实在无懈可击,那娴静站立着,娓娓回答问题的少女,给她一种无从下手的艰涩感。

  可能有些夸张,但这种感觉,明芙萝只在和安瑟博弈的时候体会到过。

  玛琳娜给她带来的这种感觉虽然极少极淡,但竟匪夷所思的,已经隐隐有了那种气息。

  明芙萝深深地呼出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和情绪尽量理性,无比认真地对希塔娜说:

  “这场暴乱的安排痕迹太重了,你看看周围的街道,普通的械斗不可能让房屋建筑破损成这样,那些帮派分子隐藏着几个低阶超凡者,而且手上还有劣质的炼金枪械和爆破道具。”

  “回答我,希塔娜,你觉得早已麻木的下城区平民,能在面对这些东西时不仅毫不溃败,反而将对方尽数歼灭吗?”

  “……有什么不可能?”

  短暂的沉默后,微低着头的希塔娜低声道:“在赤霜城,整个城的平民还敢去威胁安瑟呢。”

  “那不一样,他们——”

  明芙萝的话语突然卡壳,她是本能地觉得赤霜领的平民和纷争堡的平民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一时间却没办法说出这种区别在哪。

  所以,她只能无奈地改换说辞:“那你不觉得她的解释里有很多东西太巧合了吗?为什么你一回来她就被抓走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支想要试探安瑟的势力,下城区的混乱到底是让那个革命军逃走的契机,还是她只是恰好借用了那个革命军,编出了这么一套借口?”

  “我知道你不太能接受玛琳娜做出这种事,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深究到底,找到她做出这种恶劣行径的原因,不能让她继续错——”

  “够了。”

  希塔娜冷冷地看着明芙萝:“你只是在怀疑琳娜而已,因为怀疑她,所以不管琳娜说什么都会觉得她在撒谎……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东西。”

  明芙萝微微皱眉:“你如果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是认为你在这段时间里的确成长明显,才想跟你讨论这场暴动的真相,但既然你觉得没什么好说的……那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的身形化为粒子消散无踪,而希塔娜则在明芙萝说完话后,缓缓捏紧拳头,低声呢喃着姐姐的名字。

  “琳娜……”

  “不要骗我。”

  玛琳娜的办公室内,安瑟正坐在她原本每天要坐十几个小时的位置上,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已经联系因陀忒,让她把这场暴动细节推到革命军头上了?”

  安瑟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站在安瑟身侧的玛琳娜微微低头,“明芙萝小姐她……不是很相信我的说辞。”

  年轻的海德拉笑了笑:“虽然在直觉上不可能和希儿相提并论,但就事论事的话,这方面她比希儿敏锐很多……我教过她一些,她自己也有体会,不会轻易放手很正常。”

  “革命军的那套理由……想完善好各方面的细节和疑点并不容易——花了多长时间?”“半天左右。”

  “还不错。”安瑟流露出赞许的表情,“靠那个逃出地牢的革命军来捆绑住本来就绝对信赖你的希儿,是一步好棋。”

  他明明是用赞扬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但玛琳娜的身子却微微颤了下。

  “安瑟……先生。”少女有些艰难地说道,“很抱歉,我这样……欺骗了希塔娜小姐。”

  安瑟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何必向我道歉,玛琳娜。”

  “啊——”明白自己错误的玛琳娜立刻做出纠正,将头埋得更低,“如果将来有某个契机的话……我会向希塔娜小姐坦白一切的。”

  听到这句话,安瑟才收回自己那意味深长的视线,轻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其实也算是……我的意思,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做得不够好——实际上也不能算是做得不够好,那种巧合,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如果一切都在玛琳娜的掌控中,那根本不会有这么惨烈的结局,也不可能出现什么牺牲者,只可惜那偏偏在这时候逃出牢房,偏偏没有被抓走,成功逃出纷争堡,又偏偏刚好遇上希塔娜的革命军,让她的谋算功亏一篑。

  这的确是……无可奈何。

  安瑟的话语让玛琳娜的眼眸明亮了一点,她的声音变得如棉花般柔软:“但安瑟先生在和明芙萝小姐离开前,是想让我控制好下城区的。”

  金发少年单手托腮,笑着看了眼玛琳娜:“那你还敢做出这种事来?”

  “请原谅我的自以为是。”

  此刻的玛琳娜却没有任何惶恐,反而觉得无比心安,她悄悄对上那海蓝色的眼睛,又立刻移开,声音羞怯又轻柔道:

  “是我……固执地认为,安瑟先生,需要我这么做。”

  “即便失败了,我也有自信不会让明芙萝小姐和希塔娜小姐联系到您身上,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少说点这种自我放弃的话吧。”安瑟抬手拍了拍玛琳娜的肩膀,“你可是希儿最重要的姐姐,她不想接受那个答案的。”

  玛琳娜脸上的温柔笑意凝固了一瞬。

  “我……我会的,安瑟——”

  “啊,还有。”

  安瑟抬起头,用手指捏住玛琳娜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对我而言,你也已经是个成熟而充满才干的助手了,没必要做出这种程度的自我牺牲,处理不了的问题,我并不介意你依赖于我。”

  “啊……我……”

  明明已经和安瑟单独相处无数次,甚至都用各种方式进行过侍奉了,可面对这种情况,玛琳娜还是会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手足无措。

  她轻咬着嘴唇,想努力压下滚烫脸颊上的血色,细微好听的声音就像小鹿的呦呦轻吟。

  “我会的,安瑟先生。”

  迷醉的少女如梦呓般呢喃着:“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依赖您的。”

  安瑟望着玛琳娜那蒙上好似水雾的煽情眼眸,突然说道:

  “玛琳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这些事,慢慢移交到你的手里吗。”

  玛琳娜并不会太过让私人情绪左右自己的思考,她很快就从那甜蜜的心情中脱离出来,思考起安瑟的问题。

  安瑟先生让我了解这世界的病态,让我认识凡人和超凡者之间那如此荒诞的扭曲,甚至让我亲自尝试进行修正,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能感受到安瑟先生的追求吗……不,不对,安瑟先生不可能是因为看重这一点才放手让我这么做的,他甚至未必在乎这一点。

  “在远古征天王朝时期,凡人就是超凡者的奴仆,玩物,甚至是……牲畜。”

  安瑟合上玛琳娜的笔记本,轻声道:“初代皇帝建立的帝国改变了这一现状,让凡人成为了帝国的公民,哪怕到头来……他们也不过是取悦皇帝的道具,但比起征天王朝那毫不掩饰的残酷支配,帝国好歹让大部分凡人都有生而为人的尊严,和实现人生价值的可能。”

  “如今的帝国已经濒临崩塌,如何才能建立一个更进一步的体系……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安瑟从三年前就开始思考这件事,没错,就是在明芙萝的无心点破下,认识到命运的目的就是推翻帝国,再造新世界之后,就开始思考这件事。

  这是他和明芙萝决裂的源头——对抗命运的魔鬼,否定着命运所期望的一切,自然拒绝了明芙萝想要推动的变革。

  他要创造一个更好的,但却绝非命运所要的,能够屹立千年万年而不倒的帝国,作为对这位至高存在的回敬。

  其中“更好”并非必要,而是为了避免再出现新的英雄。

  也即是,在本质上,这仍是安瑟与命运之间的争斗,无关世界和社会的格局。

  “但这是艰难的。”

  即使安瑟不说,玛琳娜也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是她其实不知道,安瑟真正要对抗的究竟是什么,但即便如此,这等同于对抗世界的宏伟之事,竟微妙地和对抗命运,完美同步上了。

  少女微微握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情绪化。

  “您只有一个人,既没有前人的经验能够吸收,也没有能在这件事上帮助到您的助力……明芙萝小姐和希塔娜小姐她们,她们——”

  “她们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安瑟温和地笑了笑,不仅不为此烦恼,反而欣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对我百依百顺的话,她们就不再是希儿和阿萝了。”

  哪怕安瑟有过很多能让她们百依百顺的机会,他最终也没选择这样做。

  “原则和……坚持啊。”玛琳娜低声重复着。

  “呵呵,我不是在说玛琳娜你没有这些东西,只是你的出发点不一样。”

  安瑟的调笑让玛琳娜脸颊微红:“我,我没有觉得您说我没原则,我明白您的意思,安瑟先生。”

  我的原则和坚持,就是您——

  “是与你一样的凡人啊。”

  ……诶?

  安瑟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向街道上忙碌着进行重建工作的下城区居民们,慨叹道:“阿萝和希儿的视角与你是截然不同的,作为超凡者的她们,无法看到,无法深入,更无法理解【凡人】这一整个群体,在面对超凡时,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对凡人的帮助……究竟什么才算是帮助呢?”

  年轻的海德拉像是在问玛琳娜,又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究竟是尽力擢升他们存在的意义,尊严,价值,而忽视了实在的生活本身,是来自更上层的傲慢;还是像爱护着宠物一样无微不至地做出关照,将其呵护于掌心,才是傲慢,谁又能说得清呢?”

  “倘若要将二者合二为一,那又该怎么做才能实现彼此的平衡?”

  安瑟看向怔住的玛琳娜:“你说得对,玛琳娜,那很艰难。时至今日我也难以找到出路。所以我需要一个站在另一个视角,一个足够聪慧,同时又拥有能跟上我的眼界的人,去做出新的思考。”

  一个凡人,聪明的,阅读过安瑟从那个世界带来的知识,并且深刻体会到凡人的挣扎和痛苦,能够为此产生共情的人。

  在这三年里,安瑟能确认的最好的人选,就是玛琳娜。

  “因为我能……和平民们产生共情,所以,我才是这个人选?”

  玛琳娜轻声呢喃着。

  “没错,而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勉强走在一条不算太糟糕的路上。”

  安瑟摇摇头:“只是要继续下去,非常艰难。”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有你在,会好很多,玛琳娜。你的答案总是与我想要做出的选择不谋而合,我希望这不仅仅是你的才能,而是你与我同样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是,我会的,安瑟先生。”

  玛琳娜深深低头:“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伪装能做得如此完美。

  因为回首往昔,玛琳娜发现了一件事。

  她根本就没有与平民产生过任何共情,她根本就……不在乎平民们在未来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她只在乎,这是不是安瑟需要的,仅此而已。

  她每次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因为她和安瑟都走在正确的路上。

  而是她比谁都要清楚,安瑟的内心到底需要什么。

  安瑟先生,您给了我错误的期待。

  意识到这一点的玛琳娜,本想立刻向安瑟说出自己的本质。

  可是,在想到明芙萝,想到希塔娜,想到她们的追求,想到她们对安瑟的期许,想到……安瑟自己所想要的东西时,玛琳娜又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但我真的……错了吗?

  选拔赛明星选手们都住在上城区最豪华的酒店里,由呼啸军团提供所有花销。

  而在冒险者们日夜醉生梦死之时,一位十分神秘,拒绝参与了所有额外活动的选手,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筹谋大事。

  在排行榜上,他的名称是荒芜,但实际上,他是被骨刀和火红鹰寄予厚望的革命军援手荒山,欧德姆布拉直系下属,最顶尖的四阶超凡者,二十年内,五阶有望。

  “明天,浮士德会和芬里尔有一战。”

  荒山看似闭目凝神,实则再用秘术和其他革命军沟通:“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可是荒山,现在血尘和天壤都已经停战了,我们有必要继续……这么做吗?”

  革命军潜入纷争堡,掀起动乱的本意,是逼回在战场上肆虐的雇佣兵军团,但现在由于摄政王一事,战事已停,他们本没必要继续搞事才对,早就可以跑路了。

  “欧德姆布拉现在正被天壤和血尘手下的人联合追杀。”

  荒山的声音十分冷硬:“她其实已经逃往龙语大公的地盘,所以我们要以她的名号占领纷争堡,吸引注意力,为她争取时间。”

  “……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明天具体要怎么做?”

  “我会用禁忌法术和秘药尝试击败浮士德,现在西国有无数目光汇集于此,只要能弄出够大的名声,就能吸引到视线——应该没有谁会认为一个四阶超凡者可以击败浮士德,他们一定会觉得,那个无法无天的狂徒欧德姆布拉,又跑到青金大公的领地上撒野了。”

  “至于你们,尽力破坏选拔赛就好,只要能……谁!”

  荒山猛然睁开双眼,抬手向窗口一握,整个窗户瞬间爆裂开来,但他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荒山……荒山?发生什么了?”

  荒山没有说话,健硕的身形鼓胀起有如铁块的肌肉,散发出厚重如山岳的气息。

  “别乱搞,你想被人发现吗?”

  他刚想出手试探,房间内便响起了带着几分野性的悦耳女声。

  不请自来者大大方方地现身:“你们应该调查过我很多次了,不会不认识我是谁吧?”

  “你……”

  现身之后,荒山更加惊疑不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瞒过我的感知?

  而来者则懒得跟他废什么话,开门见山道:

  “本来只是想找你们商量商量,没想到……你们想搞大事啊。”

  “正好,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要不……”

  狼咧嘴笑着,尖锐的犬齿在月光下泛起森寒冷光。

  “合作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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