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尾声·直到尽头 1W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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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尾声·直到尽头 1W

  “安……瑟!”

  发狂的怪物不停嘶吼着安瑟的名字,机械降神臂刃延伸出的巨剑还未斩落,锋刃上燃烧的烈光便已如炽热烙铁融雪,将那膨胀畸变的血肉消融湮灭。

  凄厉的嘶嚎中,这团畸形的肉球被机械降神一剑斩为两截,但诡异的是,即便明明都已经将它活生生切开,两团血肉却还“粘连”着,缓缓蠕动着重新合为一体。

  “看到了吗,阿萝。”

  安瑟微微眯眼,钢铁魔神明灭着黑光的眼瞳也注视向这个畸变怪物从裂隙中探出的那部分,凝视着那几道死死将其锁住,不得解脱的金色锁链。

  “看见了。”明芙萝冷静回应,“整个畸变部分都已经被那些锁链贯穿……是锁链在给它力量吗?”

  她没有在这时候去问安瑟到底哪来的以太,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想,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既然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那么现在安瑟要赢,她就让安瑟赢。

  “是锁链连接着的东西。”

  驾驭着机械降神的安瑟依靠明芙萝提供的感知延伸,探查着裂隙的更深处,他发现裂隙之中已经没有飨焰之火了,只有那具金色的骸骨仍寂静地飘荡在虚空中。

  明芙萝自然也发现这个未知之物,坐在安瑟怀里的她神情微变:“这就是你说的……骸骨王座?”

  畸变肉瘤嚎叫着喷吐出一团赤黑色的熔浆,被机械降神胸口的蛇口巨炮瞬间轰灭,那道与安瑟之前招来的黑日极其相似的黑光直接将肉瘤的三分之二完全湮灭。这时,被镶嵌在肉瘤前段沉睡着的伊沃拉面庞突然抽搐了一下,飨焰之火毫无征兆地熊熊燃起,几乎在转瞬间就将被安瑟轰出的伤口复原。

  安瑟平静感受着源源不绝提供而来的以太,按照这个量与速率……他已经不用担心接下来十五分钟内的战斗,因而并未急着继续挥动手中的巨剑,而是向明芙萝问道:“能解析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已经在了,等等……”

  驾驶室内的安瑟眼前展开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幕,数据系统全速运转,以唯有安瑟和明芙萝能明白的术语飞速列出繁杂至极的数据。

  但仅仅过了几秒钟,明芙萝的脸上便浮现起凝重之色,光幕上仍在连续闪过庞大的数据流,但却始终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答案。

  “持有要素未知,存在特性未知……全部无法解析,这怎么可能!”

  她可不是凭自己的力量,而是在与安瑟合一的情况下,利用渊之首的权能,操纵着安瑟所掌握的要素!就算这具骸骨再如何神秘,连丝毫深浅也看不清才对。

  ……不愧是命运的底牌,让安瑟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得到情报的存在。

  既然如此,她就更该竭力解析出这具骸骨的底细,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够的话……

  既然它会吸收一切存在,那么如果用尼德霍格给它吸收,在被完全吞噬之前从内部进行攻破……

  明芙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安瑟,只是她还没开口,安瑟便轻轻将手放到了她的头顶。

  “去做吧。”

  安瑟的声音轻柔温和,海德拉的声音威严庄重。

  他知道明芙萝打算做什么,而这一次,却又不仅仅只是以安瑟的身份做出回应。

  在这一瞬间,明芙萝感觉到那与自己灵魂相连的契首之力在兴奋地涌动着,一种与她平日里和安瑟之间的那份亲密截然不同的……共鸣。

  明芙萝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让安瑟改变了某些想法,但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她轻轻握住安瑟的一只手,闭上眼睛,将承载着自己细碎灵魂的尼德霍格,缓缓散播向宛如锁链的脊骨。

  “安瑟!!!”

  在明芙萝尝试进一步解析着那具骸骨的同时,这头畸形怪物还在发狂着向机械降神发起进攻,它的身子又爬出来了些许,依然是一段扭曲畸变的血肉,并且全身上下零星散落分布着各种肢体,巨大的龙爪,扭曲的手臂……现在看来,这个怪物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肉虫”。

  而在肉虫的最前端,被镶嵌进血肉中,几乎只露出一张脸的伊沃拉仍旧生死不明。

  “聒噪。”

  安瑟微微蹙眉,漆黑的钢铁魔神冷漠地抬起缠绕蛇首的左臂,直接一炮将其轰碎大半,而它也如之前那样依靠着燃烧的飨焰之火迅速恢复了肿胀畸变的肉体。

  明芙萝解析着那具金色骸骨,安瑟自然将注意力放在这头从伊沃拉体内畸变出的怪物上。

  用飨焰之火来复原伤口,这是飨焰皇族的基本手段,也就是说这条扭曲的肉虫,现在有着飨焰一族的能力?

  就算这一大团血肉是从伊沃拉体内增殖出的,但怎么看都已经成为了另一个物种,根本就不是伊沃拉,怎么还能有拥有飨焰血裔的力量?

  那具金色骸骨,到底把伊沃拉改造成了什么怪物。

  背后展开的光圈散发出无尽灰色粒子浮上天空,而后宛如雷霆暴雨般化为数十上百万道光束轰击向一点点从裂隙中爬出的肉虫,它越往外爬,缠绕嵌死在它身上的金色锁链便越发明显……不过那东西语气说是锁链,其实就是金色骸骨的脊椎而已。

  “■■■——!”

  这癫狂扭曲的怪物似乎是因为镶嵌在血肉上的面孔在同时咆哮,因而显得它的吼叫全然意义不明,但那针对安瑟的强烈恨意是绝对一致而鲜明的,被他坑杀的所有顶尖超凡者的亡灵,似乎都缠绕在伊沃拉畸变的血肉上,在此刻向这卑劣恶毒的阴谋家发起怒吼,渴望清洗那不可化解的血仇与怨恨。

  下一秒,它的血肉突然破裂,一个同样畸形的怪物,直接从鲜血淋漓的裂口中飞了出来。

  那是一具骨架和血肉翻转过来,脖子上长着两颗像是头颅的肉瘤的……龙。

  这头只有三四米长,就算放在亚龙种里也称得上幼小的龙,在机械降神面前简直像爬虫一样渺小,天穹之上随便一道光束就能将其击碎,但安瑟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就这么看着它摇摇晃晃地一头撞在了泛着铁光的外壳上。

  而这头畸形龙的血肉爆裂开来,溅撒在机械降神的装甲上时,瞬间便开始疯狂蔓延增殖,试图将这尊安瑟最信赖的魔神一同吞噬,而这当然只能是徒劳。

  与此同时,明芙萝也微颤一下后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的震惊几乎已经化为悚然。

  安瑟没有先问她看到了什么,而是指着腿部装甲上蔓延的血肉:“还有印象吗,阿萝?”

  “……”回过神来的明芙萝,看了眼那滩连机械降神都试图同化的无意识血肉,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遇到过这种东西。

  在伊沃拉的猎场中,苏丝伦曾投下唤溟者的下位种……这滩血肉,以及这条巨大的畸形肉虫,与那时所看到的光景……何其相似!

  学者小姐缓缓呼出口气,沉声道:“安瑟你也说过,这具骸骨的头颅里,还藏着一只死去的唤溟者,对吧。”

  “是啊。”安瑟微微颔首,“按照这股力量的表现,它应该就是唤溟者的寄生体了。”

  吞噬,同化,增殖,畸变……他最开始倒是想错了,这与海德拉的噬之首无关,而是完完全全的唤溟者的力量。

  然后,明芙萝就给了他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应。

  “但这具骸骨本身,如果我没有出错的话……”

  她有些艰难地低声说道:“它是……飨焰血裔的骸骨。”

  “不是普通的血裔,而是拥有皇帝资质,甚至有可能曾经就是六阶神灵种的皇帝骸骨!”

  明芙萝透过送给这具骸骨的尼德霍格,感受到了它的内部。

  那正是消失了的,不知去往何处的无尽飨焰之火!

  不仅仅只是那无尽火海,折磨着伊沃拉的,来自艾菲桑徳的永燃之焰,造成这无尽火海的源头,都已经被这骸骨完全吞噬,而这份器量,有且只有飨焰皇帝才能拥有。

  皇帝……骸骨?

  “……果然啊。”

  比起明芙萝的几乎悚然的惊愕,安瑟虽然同样有些讶然,但也没有太过夸张。

  “艾菲桑徳,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想着要投入迷途海去寻找一线生机。”

  安瑟微微眯眼:“即便穷途末路,她也只会选成功率最高的那条路。而她既然确定这条路存在成功的可能,就代表也许在飨焰一族的记载中,存在过有关的记录。”

  “飨焰与唤溟者……合二为一?”明芙萝难以置信地喃喃着,“真是……疯了。”

  “他们的确是在疯到几乎要自灭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选择。而且从结果看……他失败得很彻底。”

  安瑟感知着那具静静漂浮在虚空中的金色骸骨,低声道:“残存着的力量都是唤溟者的,和飨焰一族几乎毫无关联,他被唤溟者吞噬同化了。”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他的骸骨如此完好。”

  明芙萝很快意识到了更关键的问题:

  “他既然失败了,飨焰的力量也正常传承着,说明他应当已投身源焰。而正常投入源焰的皇帝必定尸骨无存,但他没有,反而成了那神秘势力手中的……道具。”

  “关于这点……”

  钢铁魔神再度高举手中巨刃,驾驭着他的海德拉露出危险性十足的笑容来。

  “找我们的伊沃拉殿下好好确认确认,不就可以了吗。”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伊沃拉原本被那具骸骨拘束着丝毫不能动弹,但现在却快要硬生生从中挣脱,这既可能是这具骸骨逐渐虚弱,也可能是……它快要从伊沃拉身上抽干了需要的东西。

  而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安瑟将更轻易地斩断那道锁链。

  “就当是……提前打个招呼好了。”

  海德拉如此呢喃着,他的视线穿透了裂隙,穿透了虚空,仿佛落在那无人可知无人可察的隐秘角落,而后……燃起无比纯粹的暴虐之火!

  “我会找到你们,我会抓到你们,我会把你们……”

  魔物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天穹之上,此刻的安瑟竟然不仅仅只是坐在机械降神的驾驶室内,而是显化出了部分本体,缠绕住了机械降神的手臂,硕大的蛇首缓缓咬住斩天巨刃的剑柄。

  无尽的漆黑气息缠绕而上,带着那份绝不退让,绝不放下的暴怒和憎恨,洞开深渊的门扉,让安瑟·海德拉的血誓与咆哮,响彻在无尽的迷界之中!

  “我会把你们囚死在深渊的最深处……”

  “永世……不休!”

  那是自深渊底层升起的终焉,是自神灵之手降下的天罚。

  这一刻,整个帝国的超凡者的心神,都颤栗了一瞬。

  西国乃至西国周边的地域上,只要抬起头来,便能看到那冲天的深渊之剑,破开次元与位面的壁垒,斩向未知的时空。

  当缠绕着安瑟意志的这一击斩落时,缠绕着伊沃拉畸变血肉的金色锁链几乎是瞬间就抽离了。

  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伊沃拉的锁链,在这一刹那宛如奔逃的亡命之徒般疯狂收缩,但却为时已晚。

  只是瞬间,在还没接触到真正的锋刃的瞬间,这条化为锁链的脊骨便被安瑟彻底湮灭,而这深渊之剑仍旧余势不减地继续斩向金色骸骨,没有丝毫犹豫地要将其彻底毁灭!

  千万分之一的刹那间,那具骸骨也消失无踪,仿佛被深渊的漆黑吞噬。

  但安瑟知道,它不是被自己毁灭了,而是逃跑了。

  空间支配……伊沃拉的灵质。

  连灵质都能强行抽取吗……这个怪物,呵。

  机械降神与海德拉本体的双重加持,让安瑟刚才的杀力来到了史无前例的顶峰,假如在与艾菲桑徳交锋时有机会挥出这一击,现在的他……或许能将其重创也说不定。

  反正那具金色骸骨如果不逃的话,只有毁灭这一个结局。

  明芙萝没有说话,不只是震撼于安瑟刚才毫无保留地发挥出的力量,还是……沉默于安瑟所宣泄的情绪。

  “接下来,就只有这只小虫子了。”

  安瑟将剑尖调转,对准失去束缚,终于得以解脱的肉虫:“来给伊沃拉做个简单的切除手术吧,阿萝。”

  这具既有飨焰的特性,也有唤溟者的特性,但目前来看……依旧是飨焰的特性居多。

  伊沃拉那的的确确足以成为皇帝,凌驾一切的资质,仍在顽强抵抗着外物的侵入,只要将不属于伊沃拉的一切完全湮灭切除,那就能得到一个勉强算是完好的伊沃拉了。

  比起破坏那具金色骸骨,这件事可实在是简单太多。

  只不过在安瑟挥剑斩落,招来毁灭之前,依附在这块畸形血肉上的亡灵,似乎因为失去了束缚而清醒了不少,而其中占据主导意识的某人……竟然还能开口说话了。

  “安……瑟……海德拉……”

  低沉嘶哑的声音十分难以辨认,但安瑟还是听出来了,这是……龙语大公奥莱门汀的声音。

  镶嵌在血肉上的一张扭曲面庞开合着嘴巴,吐出凶虐疯狂的毒液:“你这虚伪的怪物,恶毒的魔鬼……你该死……你该死啊!”

  “你就是浮士德……你欺骗了所有人,从一开始……从一开始你就是个该死的怪物!”

  “……吵死了。”明芙萝皱起眉来,“快点了结他,安瑟。”

  “不。”

  钢铁魔神将巨刃垂下,安瑟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光幕,突然笑了一下:“听听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头虚伪下贱的魔物碾死践踏的生命是我的无数倍……你又有什么资格为几个跟畜生没有差别的素材,同我为敌!”

  “我要杀了你……赢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为什么那些蠢货会被你的伪装欺骗,为什么他们就不明白你永远都是魔物,永远都是海德拉,再怎么像人,也永远都不会是人!”

  “我一定要——”

  轰!!!

  安瑟微愣了下,因为明芙萝已经按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一下又一下地按下开火键。

  机械降神所有能开火的部位全都开始狂轰滥炸,掺杂了数十种毁灭类要素的能量集束连绵不绝地轰击在这丑陋的畸变血肉上,复燃的飨焰之火甚至比不上轰击出的爆裂光芒,只是以最纯粹的火力压制,这条畸形的肉虫便几乎要被明芙萝完全毁灭。

  “省着点用。”安瑟忍俊不禁道,“我还要借点以太给玛琳娜,她在和希儿打架呢……啊,已经结束了。”

  他这边说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微微喘息着的明芙萝,也恰好停止了轰炸。

  半空中,那条宛如小山的巨大肉虫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具不着片缕的雪白娇躯。

  她后背被完全剖开,整个脊骨裸露在外,脊骨上还缠绕着些许零碎的,一看就不像是属于她的血肉在缓缓蠕动。

  一颗灰粒子飘到伊沃拉身后,明芙萝抬起手来,光束便将她身上残存的最后一块畸形血肉彻底湮灭。

  看着仍旧沉睡的伊沃拉,明芙萝沉默许久,而后轻轻覆住安瑟的手,低声道:“都结束了,安瑟。”

  不知她说的是现在,还是……过去。

  而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安瑟都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是结束,阿萝,这是开始。”

  “开始……?”

  明芙萝刚下意识地如此询问,意识便像是遭到了重锤一般突然模糊不清起来。

  安瑟能提供足够庞大的以太,但驾驭要素的负担仍旧无法避免,不仅如此,她还分出了些微灵魂去探查那具骸骨的内在。

  在斩出了那深渊之剑的情况下,即便之前已经休息过了,明芙萝也不得不再度陷入短暂沉眠,以防止深渊的过度侵蚀。

  “安……瑟……”

  在昏迷前,她呢喃着安瑟的名字,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不要……为难,我们都……”

  “我很好,阿萝。”

  安瑟爱怜地轻握住明芙萝的手,眼神中既没有勉为其难的怅然,也没有出于安慰的虚假。

  “好好休息吧,不要担心。”

  明芙萝努力撑开眼皮,最后看了安瑟几眼,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形体,陷入沉睡之中。

  随着机械降神的解除,安瑟摸了摸手环,而后飘向不远处的伊沃拉。

  “身上的飨焰血脉……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再让那个骸骨继续抽取的话,伊沃拉可能就要变成完完全全彻头彻尾的废人……虽然现在跟废人也没多大差别。

  光论血脉的质量和资质,她可能连苏丝伦都比不上,不……苏丝伦对现在的伊沃拉而言,都是高标准了。

  不知道这个将尊严和自我视作性命的女人在醒来后,发现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会是什么反应,真是……让人期待。

  而在安瑟伸手抚摸着伊沃拉的侧脸之时,一道漆黑的阴影,突然在他的身旁凝聚成型,化为了身着典雅黑色长裙的妖艳女人。

  “结束了?比我预想中要快很多啊。”

  安瑟头也不回地说道。

  “希塔娜已经很疲惫了,而我还借取安瑟先生的力量,可以说胜之不武。”

  在那场交锋中不出意外地取得了胜利的玛琳娜,提起裙摆朝安瑟行礼:“恭喜您,安瑟先生,如此结束,一切……终归如您所愿。”

  西国的平民受到了保护,安瑟想要的情报也已经得手,而在这个过程中……安瑟没有付出任何巨大的代价,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索多玛?帝国十分之一的超凡者?这关良善伟大的海德拉阁下什么事呢?

  这桩惨案,是一个危险的漆黑魔女造成的,怎么会有人把她和海德拉联系起来?

  噬之首的戒指,是在安瑟显露完本相之后,玛琳娜才戴上的戒指。

  就是为了让安瑟保持着四个头颅的状态在超凡者们面前出现,使得无人知晓现今的海德拉已经多了一个噬之首,因而更没有人能联想到,整座领城的超凡者,其实尽数被噬之首吞入腹中。

  至于把罪魁祸首的名头按到谁身上都无所谓,血尘大公的残党,追逐力量的疯狂组织,亦或是别的什么……无论怎样,玛琳娜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虚构还是栽赃,她都能让安瑟借着这个机会,使海德拉的名望再上一层。

  这场闹剧迎来了如此完美的谢幕,不需要让安瑟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就得到了他需要的一切。

  他依然是那炽热而明亮的太阳。

  玛琳娜静静地望着安瑟的背影,漆黑的眸中满是缱绻的爱恋与温柔。

  这本该是所有契首的职责,但现在却有且只有她一人能完成了。

  不过没关系,对于玛琳娜来说,这世上反而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结束啊……”

  她突然听到安瑟这样轻语着。

  “可是我刚才跟阿萝说,这只是开始,你知道为什么吗,玛琳娜?”

  “……”注视着安瑟背影的玛琳娜沉默了约有两秒,随后轻柔回应道,“因为您打算将帝国引向一个全新的阶段,您将要开启一个……伟大的时代了,对吗?”

  “对。”

  安瑟笑了起来,笑声爽朗而愉快,玛琳娜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笑起来过了。

  年轻的海德拉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愿意为自己牺牲一切,奉献一切的女人,问道:

  “你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寿命吗,玛琳娜?”

  咺“五个月左右吧。”

  玛琳娜有些困扰地撑着侧脸,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我果然还是那个平庸的我啊,真抱歉,安瑟先生。”

  “既然要为我奉献一切,不觉得就这么浪费掉契首的力量,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吗?”安瑟微微挑眉,“还是说你自信能在这五个月里找到减缓侵蚀的方法?”

  “不。”

  女人的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让那看起来邪异的黑色纹路都显得绝美。

  “我有信心在五个月内,为安瑟先生扫清一切障碍,铺平您通往通向至高的道路。”

  “……这还真是比续命要狂妄得多的想法啊。”

  “嗯,也有可能……”玛琳娜伸出食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是因为我相信,安瑟先生一定不会弃我不顾吧。”

  “我明明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年轻的海德拉笑着说道:“你却觉得我不会弃你于不顾。”

  漆黑的魔女摇曳着来到安瑟身前,抬起自己的左手,同样巧笑嫣然:“安瑟先生不需要我这样的愚蠢女人,但总需要噬之首的,不是吗?”

  她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在说:无须在意我的身份,我的意义,我的自我,只需要……把我当成纯粹的噬之首去支配,去使用就好了。

  您需要这样一个人,而这个人,只能是我。

  与那双眼睛对视的安瑟,能感受到体内的以太澎湃如海,心中却一片平静,甚至觉得有些……荒诞。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被别人推着走的一天。

  ——到底该做出什么选择,自那次极致的绝望后,安瑟就不再有所犹豫了。

  他必须要战胜命运,不只是为了自己,不只是为了父亲和母亲,不只是为了他所期望的……更加幸福的生活。

  而是为了最纯粹的,复仇!

  来自深渊的魔物从来没有把“复仇是空虚的”这种屁话放在心上。

  不如放下,去追寻我所渴望的人生?

  但倘若这份复仇,正是我所渴望的人生的一部分呢。

  你要我选择?我为什么,我凭什么要像羔羊一样温驯地服从于你,我凭什么……要做出选择!

  穷途末路的从来是你,而不是我,别搞错了。

  “玛琳娜。”

  安瑟突然笑了一声:“你知道刚才有人说我是什么吗?”

  玛琳娜歪歪头:“什么?”

  “他说我是虚伪的怪物,是恶毒的魔鬼,我永远都是来自深渊的魔物,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

  在短暂的沉默后,玛琳娜轻声道:“总是有人自以为了解安瑟先生,我对这种可笑的话语做不出什么评价,只想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人,有没有付出代价。”

  “是啊,总有人自以为了解我。”

  安瑟这样感慨着,却在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玛琳娜。

  女人却十分自信地回应道:“但我却绝不会是自以为,因为——”

  她的话语突然顿住了。

  因为……安瑟毫无征兆地,显露了他的本相。

  已经拥有五颗鲜活头颅的海德拉立于天顶,睥睨世间,散发着令人颤栗的无尽威严。

  “西国这段时间的灾难,让我认识到了一件事。”

  重叠的低沉声音,竟然回荡在……整个西国的上空!

  “毁灭也好,拯救也罢,帝国的一切灾难源自超凡而终于超凡。”

  “所以要终结这份混沌,就必须要让超凡得到约束。”

  “必须要有人用法度和规则来审判超凡,必须有人用强权和暴力来限制超凡。”

  “必须有人,成为绝对的尺度。”

  “而这个人,只能是我。”

  “法度,规则,强权,暴力——这一切只能是我,安瑟·海德拉。”

  在无数超凡者,凡人抬起头来,茫然仰望着天空的这一刻,来自深渊的君临者漠然地布下了自己的谕令。

  “从今往后,帝国由我支配。”

  “超凡,由我,主宰。”

  向这个世界发出了这份宣告的安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回归人形,看着已经全然呆滞,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玛琳娜,笑意盎然道:“你有想到,我会这么做吗?”

  “您……”

  玛琳娜的嘴唇颤抖着:“您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那是伪装,而现在的我不需要了。”

  海德拉俯视着脚下的大地,无比随意地说道:“宽容与良善也好,秩序与平和也罢,那都是我为了战胜我的敌人而做出的伪装,而现在,这份伪装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在本位面,已经没有任何势力或力量能够阻挡安瑟,不存在任何个体能违逆安瑟的意志,他已经不用再为了自保,为了平衡而做出伪装,他已经能以最纯粹的支配者的身份,君临帝国!

  “可那并不全是您的伪装,您分明——”

  您分明本就是那样善良的人啊。

  玛琳娜本想这样说着,却在对上安瑟那幽深的海蓝色眼眸时陷入沉默。

  “奥莱门汀说得对。”

  “我是虚伪的怪物,我是恶毒的魔鬼。”

  要战胜命运,就必须成为这样的怪物和魔鬼。

  命运让明芙萝和希塔娜使他软弱了,他不会再为了战胜命运而付出一切,但这代表他心中那份渴望也同样衰弱了吗?

  不,在认识到这一点后,在认识到命运在试图利用她们的爱来让自己束手就擒后,安瑟心中的憎恨和怒焰反而攀升到了从未有过的顶点。

  “玛琳娜,你眼中的那个善良的我,希儿,阿萝眼中的那个善良的我,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曾经善良的人现在就一定善良吗?

  心中潜藏着对美好的期盼与渴望的人,就必定心向光明吗?

  善恶的命题安瑟没有兴趣讨论,那太宏大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或许他还有兴趣去剖析自己的心理,但现在显然毫无意义。

  其实自始至终,他真的只是需要一个,能推他一把的人。

  如果要毁灭就请您去毁灭,如果要杀生就请您去杀生,如果要击垮命运,那就请您毫不犹豫地去击垮命运。

  我会站在您的身边,永远如此。

  玛琳娜甚至都不知道命运的存在,但她一定会这么支持着安瑟,支持他如此前进。

  因而安瑟只是在玛琳娜的推动下,认识到了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他分明都已经为了战胜命运而犯下了无法洗清的无尽罪孽,现在却要为了这份罪孽本身而向命运低头?

  怎么,难道安瑟·海德拉往昔六年的人生,都是个滑稽的笑话吗?

  无关善恶,无关好坏,这只是最简单而最原始的逻辑。

  ——你要否定曾经的自己吗?你要否定那份应当偿还的血债和绝望吗?

  如果没有否定,如果不愿否定,你又为什么要为所谓的罪孽而愧悔呢。

  即便有,那也不该是现在,即便有,也应当是……命运破碎之时!

  是,这只是一种搁置,只是一种和曾经的他所做的,没有任何区别的无视,他仍旧没有直面善与恶,功与罪的矛盾。

  但那又如何?

  难道战胜命运的觉悟,连这种矛盾的纠缠都无法摆脱,非要愚蠢软弱,自怨自艾,自我纠结到什么事都做不出决定,非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定到需要一个深爱你到能完全了解你在想什么的女人,像个宝宝一样等她帮你做出决定,你才肯向前吗?

  别这么丑陋啊,安瑟。

  海德拉收回俯视大地的视线,看向玛琳娜,看向这个愚蠢到让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的女人。

  她就真的没考虑过,自己真的会一点也不爱她的可能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

  “在这种事上,需要被人推一把才能往前走,就已经够软弱了。”

  “我还没有无能到,连罪孽都要交予他人背负的地步。”

  昔日的善,昔日的恶,终究有审判之刻,但这不是现在的安瑟该考虑的。

  “我现在还没有兴趣去成为什么太阳,你会失望吗,玛琳娜?”

  他的复仇尚未结束,又何谈变革的开始?玛琳娜眼中的璀璨光辉究竟在何等遥远的未来,安瑟自己都不知晓。

  “我怎么会……失望呢。”

  玛琳娜轻声说着:“无论成为什么样的人,您都是我眼中最了不起的安瑟先生。”

  “是吗,那就好。”安瑟爽朗地大笑起来,“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

  “是啊,因为你会和我一起走下去的,对吧。”

  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玛琳娜愣住了。

  “恶行也好,罪孽也罢,在完成我的复仇之前,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即便面对着深渊,我也依然会前进。”

  安瑟直视着那双逐渐颤抖的漆黑眼瞳,坦然道:

  “只是,我的确舍不得希儿和阿萝陪我走上这条路,所以……”

  他微微顿了下,有些好笑地扬起眉角:

  “所以,我需要一个自暴自弃,但又听话好用的愚蠢女人陪我走完这条路,你要来吗?”

  玛琳娜伸出自己颤抖着的纤细手指,轻轻触碰到安瑟的指尖。

  “先说好。”魔鬼如此提醒,“这段路的终点不会是我的终点,但可能是你的终点。”

  “即便如此,你也要陪我走到尽头吗,玛琳娜?”

  一瞬间,女人将那只手牢牢握住,再也不愿放开。

  “是,安瑟先生。”

  漆黑的魔女泪流满面,却那么幸福地呢喃着:

  “请让我陪着您,走到一切的尽头。”

  太阳告诉她,我不缺你那一点薪柴,你就这样把自己烧个干净,未免也太浪费了,虽然愚蠢但还有用的你,总有别的作用吧……不如就去做我的影子好了。

  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从来不会只甘心于做一个影子,但仅仅只是这份邀请,便已经让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值得。

  我绝不会轻易焚尽自己的,在实现您的愿景之前,我会一直成为您的影子,安瑟先生。

  日升日落,直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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