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三、张有鑫&柯玉（1）
九月开学,张有鑫成了一个高中生。
学校发的校服好丑，白色翻领短袖衫还行，也不知道是谁挑的色,运动中裤居然是紫色的。他鞋子的色号都很炫，挑了半才挑出一双白色运动鞋来搭配。看其他双红红黄黄的鞋子,张有鑫有些郁闷,心想这平时该怎么穿？紫裤子配红鞋子？
——呵呵。
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张有鑫就收获了个好兄弟和小迷妹。
他知道自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长得又好看又乖,大双眼皮，眼珠子很亮，笑起来眼睛底还有两道卧蚕,嘴边又有两个酒窝。上到七十岁老奶奶,到五岁小妹妹,就有不喜欢他的。
学校的军训很简单，就是在操场上练三。集合时,张有鑫和俞瑄、高添诚蹲在一块儿喝水，顺便聊聊班个漂亮的小女生。
聊聊,俞瑄说：“那个……一个人站那儿的,到底是男的女的呀？”
张有鑫顺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个子挺高的学,短发，五官长得很微妙，说是男生吧,有点娘，说是女生吧，身材板板正正毫无曲线,站姿也很豪放，左手叉腰，右手拿水瓶、仰脖子大口喝水，喝完后手背一抹嘴，直接把水瓶远远丢到草坪上。
“女的吧……”高添诚有些迟疑。
俞瑄说：“一会儿看排队就知道了。”
“男的，打赌不？”张有鑫肯定地说，“别等排队，现在就去确认，谁输了放学请吃烤肠。”
俞瑄说：“可我也觉得像女生。”
张有鑫瞥他：“赌不赌啊？”
高添诚摸摸后脑勺：“赌，但怎么去确认啊？”
“黑白配，谁输了谁去问。”张有鑫已经伸出了手。
三个男生黑白配，高添诚输了，他起身三两步就跑到那位学面前说了句。一会儿，他屁滚尿流地回来了，时，那位学冰冷的视线也射向了张有鑫。
“晕死我了！是个女生啊！”高添诚脸红成猪肝色，“三金你搞什么鬼？她问我，是不是张有鑫让我去问的，怎么回事啊？你俩认识吗？”
张有鑫已经笑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
休息完，大家整队再练。那个女生站在一堆女孩排头，鹤立鸡群似的特别醒目，身材又瘦又挺拔，脸上表情很冷，别的女生叽叽喳喳在说，她始终闭嘴不搭人。
男女生面对面站军姿时，教官从中间走过。高添诚站在张有鑫身边，小小声地说：“是个男人婆。”
张有鑫憋笑，眼睛也望向那个女生，发现她也在看他，眼神很不善。
趁人发现，张有鑫对她做了个鬼脸，那女生白眼一翻，错开视线不看他了，张有鑫又开始傻乐。
“那位学，笑什么呢？”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出列！”
张有鑫装死。
教官中十足：“说的就是你，男生第一排第一个，出列！”
办法，张有鑫向前跨了一步。
教官：“三十个俯卧撑，开始！”
张有鑫认命地趴到地上，开始做俯卧撑。未满十六岁的男孩子体格清瘦修长，做起俯卧撑来动作干净利落。女生们都偷偷地看他，有个还红了脸，唯独那个高个子女生一脸冷漠。
——活该。
她这样想。
放学后，张有鑫往教室门口扫了一眼，抓起书包就追出去，高添诚急了：“哎哎哎！三金你去哪？你输了请吃烤肠的呀？”
张有鑫的声音已经远远传来：“！外加一罐可乐！”
他追了两层楼就追到那个女生，开心地叫：“柯柯！等等我！”
柯玉背摄影包回头看他，最后五级阶梯，张有鑫直接蹦了去，大鹏展翅似的，落地后快速弹起：“走那么快干吗？哎你饿吗？我请你吃东西。”
柯玉都懒得他，继续往走：“不饿。”
“你生了？”张有鑫甩书包跟在她身边，“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和他们开个玩笑，逗逗他们。”
“我你这么无聊。”柯玉走得很快，“我赶去拍照，你别烦我。”
张有鑫问：“你去哪儿拍照？我也去。”
柯玉停脚步，又一次回头看他：“我去山上拍照，你去吗？”
“什么？！又上山？”张有鑫惊呆了。
因为军训，放学就早，柯玉上山时太阳还未落山。
找到自踩过点的拍摄区域，她从摄影包掏出一台入门单反，开机取景。
这是半山腰，朝西，眼前是一片老城区，远处有山，柯玉是来拍落日之景。张有鑫蹲在她身边，噼噼啪啪拍身上的蚊子，他们都穿短袖短裤，张有鑫被咬得够呛，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柯玉从包掏出一瓶防蚊水丢给他，张有鑫一把接住，懊恼地叫：“你有这个不早说！我都被咬了好多口了！”
柯玉还是他，顾自在那儿走来走去取景。她带三脚架，本来就是想上山随便拍拍玩玩，想到张有鑫会跟来。
张有鑫往全身喷过防蚊水后，把书包垫在屁股底，四仰八叉地坐在那儿看柯玉。
柯玉说她从小喜欢摄影，玩的第一个相机是家的胶片机，后来玩过卡片机，攒了好年压岁钱才给自买了个单反，但还钱再配镜头，目前的是原装镜头。
张有鑫的确认识柯玉，他俩初中三年班，还做过一年桌。除此以外，他俩还一起在外头学画画。
柯玉是半路出家学的画画，她当时很真，说自将来念摄影专业，艺术类，说服父母让自去学画，一开始水平真是一言难尽。
张有鑫不一样，他从小学国画和书法，目标是美院的中国画专业，但是考高中的美术班还是需会素描和色彩，于是他能找老师恶补。
初那年，在画室相见时，两个人都很震惊，因为在学校他俩已经彼此看不顺眼，想到在校外都还能撞见。
当时，张有鑫身高有1米6，柯玉已经1米7，张有鑫声音细细的，口头禅是：“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就揍你了！”
结果就是被柯玉狠揍一顿，有一次甚至被打哭，嘤嘤嘤地跑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
打打闹闹三年，这样的局面一直到张有鑫开始窜个子才有所改变。初三毕业时，他已经比柯玉高了，声音也变得清朗悦耳，对柯玉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势：“不是看你是个女的，老子早就揍你了！”
柯玉冷冷看他一眼：“傻逼。”
她最烦别人拿“是男是女”这事儿说事。
因为，柯玉后来才知道，有摄影专业的大学本就不多，而这个专业在招生时对性别有求，绝大多数招男生，或是招很数量的女生。原因是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后期去电视台或剧组工作，扛很重的机器，女生体力不够，不太干得了。而且，摄影专业的分数线还很高，柯玉成绩一般，高中还念呢，就知道自将来基本戏。
从此，她对考大学开始无所谓，泡在摄影论坛自学摄影，事儿就背相机出来采风。
和张有鑫考进一所高中的美术特色班纯属巧合。
柯玉是踩最低分数线考入的，而张有鑫则是高分录取。柯玉原本以为张有鑫会去念美院附中，因为那儿有专门的国画班，在知道他也考进这所高中后，柯玉很意外，不过很快就白了是怎么回事。
发现两人又是班，柯玉觉得自流年不利。
山上视野开阔，落日的景象竟有些壮美。
夕阳将云彩染成大片大片的红色，光线渐渐柔和，不复白时的刺眼灼热。目之所及，所有的东西都像被勾上了一层金边，包括柯玉——她背对张有鑫，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柯玉逆光，发丝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校裤露出来的小腿又直又长，真是一幅很美的剪影。
张有鑫睁一眼闭一眼、抬起双手给她比了一个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把这画面画来的冲动。
拍了大半个小时，太阳完全西沉，黑了，两人一山。
“我好饿啊！”张有鑫在石阶上蹦走，手机电筒为两人照，“柯柯，你为什么老喜欢来山上拍照？蚊子那么多，风景也什么特别的啊。”
“我乐意。”柯玉冷冷地回答，“我又叫你来，是你自跟来的。”
张有鑫说：“这作业，回家也事干。再说了，你一个女生大晚上的上山，就不怕碰到变态耍流氓？”
柯玉站住脚，问：“三金，你真的把我当女生吗？”
张有鑫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柯玉语凉凉的：“你不是一直都对人说我是你兄弟吗？”
“是兄弟错，但你是个女生也是事实啊！”张有鑫笑得人畜无害，两个酒窝显地露出来，“我这不是怕钱雲雲误会嘛，我跟你说，她会吃你的醋你知道吗？真逗死我了！她居然吃你的醋！班谁不知道咱俩是兄弟啊？”
柯玉看了他好一会儿，说：“走吧，赶紧山，我也有点饿了。”
越过张有鑫，她大步走在前，张有鑫赶紧追上去，还在边上叽呱啦讲钱雲雲的事。
钱雲雲是初中班的班花，一个个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中考后也考上这所高中，是在普通文化班。
错，这就是张有鑫放弃美院附中来考这所高中的由。
柯玉觉得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其余无可说。
正式开学后，美术班的学生们周一至周三全上文化课，周四、周五上艺术课，分两个画室，A画室学画画——素描、速写和色彩之类，B画室练书法。
班的学生九成九都参加高三时的美术联考，有张有鑫一个不打算参加。他的目标是美院中国画专业，不参加联考，需去参加美院专门组织的中国画命题创作和书法创作考试。所以，周四时，张有鑫从不去A画室，去B画室练字。
而周五，他干脆就不来了，去老师的画室一对一学国画。
张有鑫家境富裕，找的老师就是美院的，所以才敢放弃美院附中，快快乐乐地在高中泡妞。
他从初三就开始追钱雲雲，钱雲雲其实也挺喜欢他，但是初中时学校抓早恋抓得好紧，小姑娘也不敢答应。
进到高中，张有鑫有些肆无忌惮了，有时会去另一栋教学楼找钱雲雲借书、借文具。去过次后，钱雲雲的班任就发现不对劲，直接告到张有鑫的班任这，班任找张有鑫谈，说是再去“骚扰”钱雲雲，就叫家长。
张有鑫对父亲老张还是有点怕，思来想去不敢再犯。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甜甜的女孩子，最后想了个办法，让柯玉去帮他“借书还书”。
第一次接到任务时，柯玉想打爆他的狗头。
她站在钱雲雲班级门口，一个女生出来看到她，脸红红地问：“学，你找谁？”
“我找钱雲雲。”柯玉一出口，那个女生就愣了一，想到这个酷帅的学居然是个女孩子。
她转身冲教室喊：“钱雲雲，又有人找！这次不是美术班那个大眼睛帅哥啦！”
教室哄堂大笑，柯玉觉得丢人现眼，恨不得原地消失。
钱雲雲出来看到柯玉，漂亮的小脸蛋儿立刻流露出不悦：“怎么是你？”
“借英语书。”柯玉冷冷地说。
钱雲雲不情不愿地去把英语书拿来，递给柯玉时又有点不想撒手，柯玉拽了半才把书拽过去，见钱雲雲小脸通红，忍不耐烦说：“放心，你的信我不会看的。”
“什、什么信？有的事。”钱雲雲说完转身就跑了。
柯玉拿书面无表情地回到自教室，直接甩给张有鑫。
“谢啦！”张有鑫喜滋滋地翻开书，拿出头夹的一张粉色信纸，看过后，又掏出一张蓝色信纸“唰唰唰”地写起来。
他的字非常漂亮，班人赶得上，就算写得飞快都挡不住那股飘逸的味道。柯玉托巴坐在自位置上，看张有鑫埋头写信，觉得这两人蠢得死。
大家都有手机，不会发短信吗？传纸条这种事儿是小学生才干的好吗？
问题是这纸条的来回还是她跑的腿，看来，最蠢的人是她才对。
放学后，柯玉打算去闹市街拍，张有鑫觉得挺有意思，吵闹也一起去。
他有时候很像一个孩子，很幼稚，精力旺盛，对许多事情充满好奇，还有点黏人。
柯玉在街上拍照时，张有鑫就坐在一个圆形石墩上吃冰淇淋，一边吃一边指挥柯玉：
“柯柯柯柯柯柯，拍那个！那个姐姐好看！腿特别长！”
“你为什么拍这个呀？这个衣服搭配得这么奇怪。”
“那个那个！穿红色连衣裙那个！哇塞！身材很好啊！”
“我喜欢那个小姐姐的身材比例，黄金分割啊！就是小腿有点粗。”
……
柯玉觉得有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忍不住吼他：“你特么给我闭嘴！吃你的冰淇淋去！”
“吃完了啊。”张有鑫把最后一点蛋筒塞进嘴，咔吧咔吧嚼，“我饿了，你想吃汉堡吗？我去买两个汉堡怎么样？”
“不吃！”柯玉瞪他，“我以后拍照你别跟来了，真烦人！”
张有鑫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一会儿又开始说了：“柯柯，我马上过十六岁生日了。”
柯玉拿相机的手顿了一，转头看他，刚想问他想什么礼物，张有鑫已经冲她一笑：“你说，我生日时正式向钱雲雲表白，有戏吗？”
柯玉抿嘴唇看他，继而开口：“你自决定，不关我的事。”
说，她再也不打算睬张有鑫。
拍完照回到家，家一个人都有，柯玉习惯了，准备先洗个澡再给自做点东西吃。
她的家境其实不错，父亲是铁路工程师，常年待在项目上，一年到头回不了次家。母亲是个医生，工作也非常忙。
柯玉是被爷爷奶奶照顾长大的，爷爷是个老军人，行事作风很是严苛硬朗，从小把柯玉当男孩子养，教她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内务必须整得井井有条，吃饭的时候不准说。
站在卫生间，柯玉脱掉衣裤，抓抓头发，打量镜中的自。
三岁以后，她就留过长发，也穿过裙子，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一窍不通，唯一的爱好就是摄影。偏偏她的体型长相又随了爹妈，身材高且瘦，骨相漂亮，眼窝深，鼻梁挺，五官英逼人，配上短发和偏男装的打扮，活脱脱就是个假小子。
在她渐渐长大以后，母亲对此颇有微词，觉得爷爷把她给养歪了，小时候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柯玉倒是无所谓，这些年来也习惯了，初三时，她曾经有想过改变一，试问张有鑫能否想象自穿裙子、留长发是什么模样。
“大概会像个人妖吧。”——张有鑫是这么回答的。
柯玉便打消了改变的念头，头发一长就去剪，衣服也都是买的T恤、裤装，颜色黑白灰蓝，打扮得越来越中性化。
上高中后，柯玉甚至收到过别班女生送来的情书，张有鑫知道以后笑得差点滚到地上，当时就被柯玉往背上狠狠招呼了。
柯玉知道班学是怎么议论她的，无非就是那些猜测。
学校的厕所是蹲坑，隔间有门，甚至有女生在女卫生间看到她后，连厕所都不上了，惊慌失措地溜走，仿佛她是个进错卫生间的流氓。
不会有人相信，柯玉喜欢张有鑫。
——
张有鑫的表白最终能顺利进行，因为钱雲雲在家准备给张有鑫的生日礼物时被父母抓了个正，直接把事儿闹到学校。
张有鑫能逃过被叫家长的命运，不仅在学校被老师训，写保证书，回家后又被老张臭骂一顿，扣掉一个月零花钱作为惩罚。老张让他好好反思一，从小学习国画、书法如此高雅的艺术，怎么会知道泡妞、打扮、玩乐，和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两样？
变成穷光蛋的那个月，张有鑫能找柯玉蹭吃蹭喝，硬生生把两个人都吃成了穷光蛋。柯玉看自瘪瘪的钱包欲哭无泪，回头看到张有鑫左手一根烤肠、右手一杯奶茶、一脸满足的样子，她也能默默叹。
高中岁月在忙碌的学习和练画间匆匆而过。
两年多来，张有鑫桃花不断，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不过他看得上的真个。
柯玉始终冷眼旁观。
她知道张有鑫的审美，特别直男，就喜欢长发、小脸盘、大眼睛的甜美女孩，性格还得温柔可人，不能凶，可以有一点点作，偶尔发发嗲什么的绝对是他的菜。
不过张有鑫一直有谈恋爱，和柯玉说有碰到特别喜欢的，总是缺一点心动的感觉。
到了后来，随高考越来越近，张有鑫就不再提女生的事儿了，而是专心复习功课，练习国画和书法，毕竟美院那么难考，他再骄傲，也不能保证自一定考得上。
柯玉的电脑有个私密文件夹，面都是张有鑫的照片。
他跟她出去拍照时，柯玉有时候光正大地拍他，有时候就偷偷地拍，最后把照片都存在电脑。
这些都是回忆，是见证她青春岁月的一份印记。
从十岁到十八岁，柯玉喜欢张有鑫。
高三那年的十月，柯玉和班的学们一起去参加美术类联考。
考之前，张有鑫去她家玩，柯玉的父母依旧不在，张有鑫进门时，带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
“当当当当！十八岁生日快乐。”张有鑫把盒子递到柯玉面前，柯玉拆开包装一看，居然是一个相机镜头。
“我在网上查好久，人家都说这个镜头很好，我就买了，喜欢吗？”张有鑫不停地邀功，“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柯玉垂眼睛看手的镜头：“这个很贵的。”
“我零花钱足够。”张有鑫撺掇柯玉，“你换上试试，第一张照片就拍我吧！把我拍得帅一点！”
柯玉真的换上镜头，找好光源拍了一张张有鑫。他岔腿坐在沙发上，眼神拽拽地看镜头，尽情耍帅。
“卧槽！真的好帅！”拍完后，张有鑫回看照片时被自帅到了，“我怎么会这么帅啊？啊啊发给我，我发朋友圈！”
柯玉像看白痴似的看他，这人早她三个月年满十八岁，不过柯玉怀疑，他的智商能有八岁就不错了。
吃外卖时两人聊，张有鑫问柯玉想考哪所大学，念什么专业。
柯玉想了很久，说：“我想去北京。”
张有鑫猛地转头看她，问：“为什么？”
“上海也行。”柯玉也看向他，“不想待在钱塘，想去外面看看。”
张有鑫的眼神变得很黯，沉默好久，说：“可是美院就在钱塘。”
“我又考不上美院。”柯玉很无语，“我管它在哪儿呢！”
张有鑫有再说。
柯玉过了联考的本科线，她有参加一些学校的校考，需准备六月文化课考试即可。对于大学和专业的选择，她很无所谓，和摄影沾点边就行。还有最重的一点就是，她决定逼迫自，必须、必须、必须——忘记张有鑫。
这一年的寒假，柯玉比张有鑫轻松，因为开春后，张有鑫就去参加美院的考试了。
春节后半段，张有鑫跟父母去另一个城市的外公外婆家拜年，住一个星期。
他的外公外婆住在郊区，大别墅，周围什么配套，张有鑫在微信上对柯玉喊无聊，说什么都得吃，得喝，有电影院有电玩城，倒是带了一堆纸墨笔砚，被家人逼练画练字。
【三金是个乖孩子】：柯柯，今我终于出去放风了[大哭]！！我表哥说带我去附近一个景区玩，那边有个寺庙好像特别灵，我去拜拜，保佑它让我考上美院！
【KK】：心诚则灵。
【三金是个乖孩子】：……
【三金是个乖孩子】：柯柯，你有什么心愿吗？我帮你许！
【KK】：希望你顺利考上美院。
【三金是个乖孩子】：……
【三金是个乖孩子】：你好无聊。
后来，柯玉每次想到这些对，就会感到后悔。
如果能够预料到后来的事，她一定会对张有鑫说：
我的心愿就是，你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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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发的校服好丑，白色翻领短袖衫还行，也不知道是谁挑的色,运动中裤居然是紫色的。他鞋子的色号都很炫，挑了半才挑出一双白色运动鞋来搭配。看其他双红红黄黄的鞋子,张有鑫有些郁闷,心想这平时该怎么穿？紫裤子配红鞋子？
——呵呵。
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张有鑫就收获了个好兄弟和小迷妹。
他知道自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长得又好看又乖,大双眼皮，眼珠子很亮，笑起来眼睛底还有两道卧蚕,嘴边又有两个酒窝。上到七十岁老奶奶,到五岁小妹妹,就有不喜欢他的。
学校的军训很简单，就是在操场上练三。集合时,张有鑫和俞瑄、高添诚蹲在一块儿喝水，顺便聊聊班个漂亮的小女生。
聊聊,俞瑄说：“那个……一个人站那儿的,到底是男的女的呀？”
张有鑫顺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个子挺高的学,短发，五官长得很微妙，说是男生吧,有点娘，说是女生吧，身材板板正正毫无曲线,站姿也很豪放，左手叉腰，右手拿水瓶、仰脖子大口喝水，喝完后手背一抹嘴，直接把水瓶远远丢到草坪上。
“女的吧……”高添诚有些迟疑。
俞瑄说：“一会儿看排队就知道了。”
“男的，打赌不？”张有鑫肯定地说，“别等排队，现在就去确认，谁输了放学请吃烤肠。”
俞瑄说：“可我也觉得像女生。”
张有鑫瞥他：“赌不赌啊？”
高添诚摸摸后脑勺：“赌，但怎么去确认啊？”
“黑白配，谁输了谁去问。”张有鑫已经伸出了手。
三个男生黑白配，高添诚输了，他起身三两步就跑到那位学面前说了句。一会儿，他屁滚尿流地回来了，时，那位学冰冷的视线也射向了张有鑫。
“晕死我了！是个女生啊！”高添诚脸红成猪肝色，“三金你搞什么鬼？她问我，是不是张有鑫让我去问的，怎么回事啊？你俩认识吗？”
张有鑫已经笑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
休息完，大家整队再练。那个女生站在一堆女孩排头，鹤立鸡群似的特别醒目，身材又瘦又挺拔，脸上表情很冷，别的女生叽叽喳喳在说，她始终闭嘴不搭人。
男女生面对面站军姿时，教官从中间走过。高添诚站在张有鑫身边，小小声地说：“是个男人婆。”
张有鑫憋笑，眼睛也望向那个女生，发现她也在看他，眼神很不善。
趁人发现，张有鑫对她做了个鬼脸，那女生白眼一翻，错开视线不看他了，张有鑫又开始傻乐。
“那位学，笑什么呢？”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出列！”
张有鑫装死。
教官中十足：“说的就是你，男生第一排第一个，出列！”
办法，张有鑫向前跨了一步。
教官：“三十个俯卧撑，开始！”
张有鑫认命地趴到地上，开始做俯卧撑。未满十六岁的男孩子体格清瘦修长，做起俯卧撑来动作干净利落。女生们都偷偷地看他，有个还红了脸，唯独那个高个子女生一脸冷漠。
——活该。
她这样想。
放学后，张有鑫往教室门口扫了一眼，抓起书包就追出去，高添诚急了：“哎哎哎！三金你去哪？你输了请吃烤肠的呀？”
张有鑫的声音已经远远传来：“！外加一罐可乐！”
他追了两层楼就追到那个女生，开心地叫：“柯柯！等等我！”
柯玉背摄影包回头看他，最后五级阶梯，张有鑫直接蹦了去，大鹏展翅似的，落地后快速弹起：“走那么快干吗？哎你饿吗？我请你吃东西。”
柯玉都懒得他，继续往走：“不饿。”
“你生了？”张有鑫甩书包跟在她身边，“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和他们开个玩笑，逗逗他们。”
“我你这么无聊。”柯玉走得很快，“我赶去拍照，你别烦我。”
张有鑫问：“你去哪儿拍照？我也去。”
柯玉停脚步，又一次回头看他：“我去山上拍照，你去吗？”
“什么？！又上山？”张有鑫惊呆了。
因为军训，放学就早，柯玉上山时太阳还未落山。
找到自踩过点的拍摄区域，她从摄影包掏出一台入门单反，开机取景。
这是半山腰，朝西，眼前是一片老城区，远处有山，柯玉是来拍落日之景。张有鑫蹲在她身边，噼噼啪啪拍身上的蚊子，他们都穿短袖短裤，张有鑫被咬得够呛，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柯玉从包掏出一瓶防蚊水丢给他，张有鑫一把接住，懊恼地叫：“你有这个不早说！我都被咬了好多口了！”
柯玉还是他，顾自在那儿走来走去取景。她带三脚架，本来就是想上山随便拍拍玩玩，想到张有鑫会跟来。
张有鑫往全身喷过防蚊水后，把书包垫在屁股底，四仰八叉地坐在那儿看柯玉。
柯玉说她从小喜欢摄影，玩的第一个相机是家的胶片机，后来玩过卡片机，攒了好年压岁钱才给自买了个单反，但还钱再配镜头，目前的是原装镜头。
张有鑫的确认识柯玉，他俩初中三年班，还做过一年桌。除此以外，他俩还一起在外头学画画。
柯玉是半路出家学的画画，她当时很真，说自将来念摄影专业，艺术类，说服父母让自去学画，一开始水平真是一言难尽。
张有鑫不一样，他从小学国画和书法，目标是美院的中国画专业，但是考高中的美术班还是需会素描和色彩，于是他能找老师恶补。
初那年，在画室相见时，两个人都很震惊，因为在学校他俩已经彼此看不顺眼，想到在校外都还能撞见。
当时，张有鑫身高有1米6，柯玉已经1米7，张有鑫声音细细的，口头禅是：“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就揍你了！”
结果就是被柯玉狠揍一顿，有一次甚至被打哭，嘤嘤嘤地跑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
打打闹闹三年，这样的局面一直到张有鑫开始窜个子才有所改变。初三毕业时，他已经比柯玉高了，声音也变得清朗悦耳，对柯玉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势：“不是看你是个女的，老子早就揍你了！”
柯玉冷冷看他一眼：“傻逼。”
她最烦别人拿“是男是女”这事儿说事。
因为，柯玉后来才知道，有摄影专业的大学本就不多，而这个专业在招生时对性别有求，绝大多数招男生，或是招很数量的女生。原因是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后期去电视台或剧组工作，扛很重的机器，女生体力不够，不太干得了。而且，摄影专业的分数线还很高，柯玉成绩一般，高中还念呢，就知道自将来基本戏。
从此，她对考大学开始无所谓，泡在摄影论坛自学摄影，事儿就背相机出来采风。
和张有鑫考进一所高中的美术特色班纯属巧合。
柯玉是踩最低分数线考入的，而张有鑫则是高分录取。柯玉原本以为张有鑫会去念美院附中，因为那儿有专门的国画班，在知道他也考进这所高中后，柯玉很意外，不过很快就白了是怎么回事。
发现两人又是班，柯玉觉得自流年不利。
山上视野开阔，落日的景象竟有些壮美。
夕阳将云彩染成大片大片的红色，光线渐渐柔和，不复白时的刺眼灼热。目之所及，所有的东西都像被勾上了一层金边，包括柯玉——她背对张有鑫，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柯玉逆光，发丝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校裤露出来的小腿又直又长，真是一幅很美的剪影。
张有鑫睁一眼闭一眼、抬起双手给她比了一个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把这画面画来的冲动。
拍了大半个小时，太阳完全西沉，黑了，两人一山。
“我好饿啊！”张有鑫在石阶上蹦走，手机电筒为两人照，“柯柯，你为什么老喜欢来山上拍照？蚊子那么多，风景也什么特别的啊。”
“我乐意。”柯玉冷冷地回答，“我又叫你来，是你自跟来的。”
张有鑫说：“这作业，回家也事干。再说了，你一个女生大晚上的上山，就不怕碰到变态耍流氓？”
柯玉站住脚，问：“三金，你真的把我当女生吗？”
张有鑫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柯玉语凉凉的：“你不是一直都对人说我是你兄弟吗？”
“是兄弟错，但你是个女生也是事实啊！”张有鑫笑得人畜无害，两个酒窝显地露出来，“我这不是怕钱雲雲误会嘛，我跟你说，她会吃你的醋你知道吗？真逗死我了！她居然吃你的醋！班谁不知道咱俩是兄弟啊？”
柯玉看了他好一会儿，说：“走吧，赶紧山，我也有点饿了。”
越过张有鑫，她大步走在前，张有鑫赶紧追上去，还在边上叽呱啦讲钱雲雲的事。
钱雲雲是初中班的班花，一个个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中考后也考上这所高中，是在普通文化班。
错，这就是张有鑫放弃美院附中来考这所高中的由。
柯玉觉得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其余无可说。
正式开学后，美术班的学生们周一至周三全上文化课，周四、周五上艺术课，分两个画室，A画室学画画——素描、速写和色彩之类，B画室练书法。
班的学生九成九都参加高三时的美术联考，有张有鑫一个不打算参加。他的目标是美院中国画专业，不参加联考，需去参加美院专门组织的中国画命题创作和书法创作考试。所以，周四时，张有鑫从不去A画室，去B画室练字。
而周五，他干脆就不来了，去老师的画室一对一学国画。
张有鑫家境富裕，找的老师就是美院的，所以才敢放弃美院附中，快快乐乐地在高中泡妞。
他从初三就开始追钱雲雲，钱雲雲其实也挺喜欢他，但是初中时学校抓早恋抓得好紧，小姑娘也不敢答应。
进到高中，张有鑫有些肆无忌惮了，有时会去另一栋教学楼找钱雲雲借书、借文具。去过次后，钱雲雲的班任就发现不对劲，直接告到张有鑫的班任这，班任找张有鑫谈，说是再去“骚扰”钱雲雲，就叫家长。
张有鑫对父亲老张还是有点怕，思来想去不敢再犯。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甜甜的女孩子，最后想了个办法，让柯玉去帮他“借书还书”。
第一次接到任务时，柯玉想打爆他的狗头。
她站在钱雲雲班级门口，一个女生出来看到她，脸红红地问：“学，你找谁？”
“我找钱雲雲。”柯玉一出口，那个女生就愣了一，想到这个酷帅的学居然是个女孩子。
她转身冲教室喊：“钱雲雲，又有人找！这次不是美术班那个大眼睛帅哥啦！”
教室哄堂大笑，柯玉觉得丢人现眼，恨不得原地消失。
钱雲雲出来看到柯玉，漂亮的小脸蛋儿立刻流露出不悦：“怎么是你？”
“借英语书。”柯玉冷冷地说。
钱雲雲不情不愿地去把英语书拿来，递给柯玉时又有点不想撒手，柯玉拽了半才把书拽过去，见钱雲雲小脸通红，忍不耐烦说：“放心，你的信我不会看的。”
“什、什么信？有的事。”钱雲雲说完转身就跑了。
柯玉拿书面无表情地回到自教室，直接甩给张有鑫。
“谢啦！”张有鑫喜滋滋地翻开书，拿出头夹的一张粉色信纸，看过后，又掏出一张蓝色信纸“唰唰唰”地写起来。
他的字非常漂亮，班人赶得上，就算写得飞快都挡不住那股飘逸的味道。柯玉托巴坐在自位置上，看张有鑫埋头写信，觉得这两人蠢得死。
大家都有手机，不会发短信吗？传纸条这种事儿是小学生才干的好吗？
问题是这纸条的来回还是她跑的腿，看来，最蠢的人是她才对。
放学后，柯玉打算去闹市街拍，张有鑫觉得挺有意思，吵闹也一起去。
他有时候很像一个孩子，很幼稚，精力旺盛，对许多事情充满好奇，还有点黏人。
柯玉在街上拍照时，张有鑫就坐在一个圆形石墩上吃冰淇淋，一边吃一边指挥柯玉：
“柯柯柯柯柯柯，拍那个！那个姐姐好看！腿特别长！”
“你为什么拍这个呀？这个衣服搭配得这么奇怪。”
“那个那个！穿红色连衣裙那个！哇塞！身材很好啊！”
“我喜欢那个小姐姐的身材比例，黄金分割啊！就是小腿有点粗。”
……
柯玉觉得有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忍不住吼他：“你特么给我闭嘴！吃你的冰淇淋去！”
“吃完了啊。”张有鑫把最后一点蛋筒塞进嘴，咔吧咔吧嚼，“我饿了，你想吃汉堡吗？我去买两个汉堡怎么样？”
“不吃！”柯玉瞪他，“我以后拍照你别跟来了，真烦人！”
张有鑫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一会儿又开始说了：“柯柯，我马上过十六岁生日了。”
柯玉拿相机的手顿了一，转头看他，刚想问他想什么礼物，张有鑫已经冲她一笑：“你说，我生日时正式向钱雲雲表白，有戏吗？”
柯玉抿嘴唇看他，继而开口：“你自决定，不关我的事。”
说，她再也不打算睬张有鑫。
拍完照回到家，家一个人都有，柯玉习惯了，准备先洗个澡再给自做点东西吃。
她的家境其实不错，父亲是铁路工程师，常年待在项目上，一年到头回不了次家。母亲是个医生，工作也非常忙。
柯玉是被爷爷奶奶照顾长大的，爷爷是个老军人，行事作风很是严苛硬朗，从小把柯玉当男孩子养，教她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内务必须整得井井有条，吃饭的时候不准说。
站在卫生间，柯玉脱掉衣裤，抓抓头发，打量镜中的自。
三岁以后，她就留过长发，也穿过裙子，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一窍不通，唯一的爱好就是摄影。偏偏她的体型长相又随了爹妈，身材高且瘦，骨相漂亮，眼窝深，鼻梁挺，五官英逼人，配上短发和偏男装的打扮，活脱脱就是个假小子。
在她渐渐长大以后，母亲对此颇有微词，觉得爷爷把她给养歪了，小时候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柯玉倒是无所谓，这些年来也习惯了，初三时，她曾经有想过改变一，试问张有鑫能否想象自穿裙子、留长发是什么模样。
“大概会像个人妖吧。”——张有鑫是这么回答的。
柯玉便打消了改变的念头，头发一长就去剪，衣服也都是买的T恤、裤装，颜色黑白灰蓝，打扮得越来越中性化。
上高中后，柯玉甚至收到过别班女生送来的情书，张有鑫知道以后笑得差点滚到地上，当时就被柯玉往背上狠狠招呼了。
柯玉知道班学是怎么议论她的，无非就是那些猜测。
学校的厕所是蹲坑，隔间有门，甚至有女生在女卫生间看到她后，连厕所都不上了，惊慌失措地溜走，仿佛她是个进错卫生间的流氓。
不会有人相信，柯玉喜欢张有鑫。
——
张有鑫的表白最终能顺利进行，因为钱雲雲在家准备给张有鑫的生日礼物时被父母抓了个正，直接把事儿闹到学校。
张有鑫能逃过被叫家长的命运，不仅在学校被老师训，写保证书，回家后又被老张臭骂一顿，扣掉一个月零花钱作为惩罚。老张让他好好反思一，从小学习国画、书法如此高雅的艺术，怎么会知道泡妞、打扮、玩乐，和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两样？
变成穷光蛋的那个月，张有鑫能找柯玉蹭吃蹭喝，硬生生把两个人都吃成了穷光蛋。柯玉看自瘪瘪的钱包欲哭无泪，回头看到张有鑫左手一根烤肠、右手一杯奶茶、一脸满足的样子，她也能默默叹。
高中岁月在忙碌的学习和练画间匆匆而过。
两年多来，张有鑫桃花不断，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不过他看得上的真个。
柯玉始终冷眼旁观。
她知道张有鑫的审美，特别直男，就喜欢长发、小脸盘、大眼睛的甜美女孩，性格还得温柔可人，不能凶，可以有一点点作，偶尔发发嗲什么的绝对是他的菜。
不过张有鑫一直有谈恋爱，和柯玉说有碰到特别喜欢的，总是缺一点心动的感觉。
到了后来，随高考越来越近，张有鑫就不再提女生的事儿了，而是专心复习功课，练习国画和书法，毕竟美院那么难考，他再骄傲，也不能保证自一定考得上。
柯玉的电脑有个私密文件夹，面都是张有鑫的照片。
他跟她出去拍照时，柯玉有时候光正大地拍他，有时候就偷偷地拍，最后把照片都存在电脑。
这些都是回忆，是见证她青春岁月的一份印记。
从十岁到十八岁，柯玉喜欢张有鑫。
高三那年的十月，柯玉和班的学们一起去参加美术类联考。
考之前，张有鑫去她家玩，柯玉的父母依旧不在，张有鑫进门时，带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
“当当当当！十八岁生日快乐。”张有鑫把盒子递到柯玉面前，柯玉拆开包装一看，居然是一个相机镜头。
“我在网上查好久，人家都说这个镜头很好，我就买了，喜欢吗？”张有鑫不停地邀功，“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柯玉垂眼睛看手的镜头：“这个很贵的。”
“我零花钱足够。”张有鑫撺掇柯玉，“你换上试试，第一张照片就拍我吧！把我拍得帅一点！”
柯玉真的换上镜头，找好光源拍了一张张有鑫。他岔腿坐在沙发上，眼神拽拽地看镜头，尽情耍帅。
“卧槽！真的好帅！”拍完后，张有鑫回看照片时被自帅到了，“我怎么会这么帅啊？啊啊发给我，我发朋友圈！”
柯玉像看白痴似的看他，这人早她三个月年满十八岁，不过柯玉怀疑，他的智商能有八岁就不错了。
吃外卖时两人聊，张有鑫问柯玉想考哪所大学，念什么专业。
柯玉想了很久，说：“我想去北京。”
张有鑫猛地转头看她，问：“为什么？”
“上海也行。”柯玉也看向他，“不想待在钱塘，想去外面看看。”
张有鑫的眼神变得很黯，沉默好久，说：“可是美院就在钱塘。”
“我又考不上美院。”柯玉很无语，“我管它在哪儿呢！”
张有鑫有再说。
柯玉过了联考的本科线，她有参加一些学校的校考，需准备六月文化课考试即可。对于大学和专业的选择，她很无所谓，和摄影沾点边就行。还有最重的一点就是，她决定逼迫自，必须、必须、必须——忘记张有鑫。
这一年的寒假，柯玉比张有鑫轻松，因为开春后，张有鑫就去参加美院的考试了。
春节后半段，张有鑫跟父母去另一个城市的外公外婆家拜年，住一个星期。
他的外公外婆住在郊区，大别墅，周围什么配套，张有鑫在微信上对柯玉喊无聊，说什么都得吃，得喝，有电影院有电玩城，倒是带了一堆纸墨笔砚，被家人逼练画练字。
【三金是个乖孩子】：柯柯，今我终于出去放风了[大哭]！！我表哥说带我去附近一个景区玩，那边有个寺庙好像特别灵，我去拜拜，保佑它让我考上美院！
【KK】：心诚则灵。
【三金是个乖孩子】：……
【三金是个乖孩子】：柯柯，你有什么心愿吗？我帮你许！
【KK】：希望你顺利考上美院。
【三金是个乖孩子】：……
【三金是个乖孩子】：你好无聊。
后来，柯玉每次想到这些对，就会感到后悔。
如果能够预料到后来的事，她一定会对张有鑫说：
我的心愿就是，你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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