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香猊烬冷情伤不治 国脉式微金甲出师_岺朝史辑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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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香猊烬冷情伤不治 国脉式微金甲出师

  令跕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砸断了朝鸣。朝鸣通灵,旁人伤不了它,可她与它有灵魂契约勾连,如此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朝鸣断成了两截,她也昏死了过去。

  猛然惊醒,只见殿内灯火昏暗,铜炉里的熏香早已冷透,夜很深了。四下里很安静,她扶着床沿爬起来,又支着额头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能渐渐看清眼前的景物。头胀得厉害,意识并不十分清醒,她的余光瞥见了身旁空空荡荡的琴架。

  她真的……砸断了朝鸣。

  携琴正巧进来,瞧她起身了便走上前来,却被她挥开了。忽然间她放出一声轻笑,道:“这里可真静呐,听不见流言蜚语,瞧不见阿谀奉承,顾不上冷嘲热讽,真好。皇宫里竟还有这样的清净地儿,实在难得。”携琴不知她命意几何,没敢接话。令跕便让她下去了。

  缓缓挪到窗边,她瞧着外面,却什么也瞧不见。忽然她又笑了起来,转身拿过剪子,久久凝望着刀刃儿上的寒光,而后高举过头顶,狠狠刺穿了面前的窗。灵魂趁着她不注意的当口从破碎处逃到了外面,茫茫天地间再找寻不见了。

  一切皆幻影,风吹来,各自散,她笑得苦涩。

  于是她还是静静站在窗前瞧外面。面对着一扇破碎的窗。

  她的眼底暗含悲伤。其实早该明白的,最是无情帝王家,是她偏信誓言,落得如今结局,果真活该。

  携琴听到声响放心不下便进来瞧瞧,看到窗子破了好一阵后怕,上来瞧才知道她并没有受伤,这才定下心来。令跕瞅着她害怕的模样,木然地开口问道:“心病了,该用什么药?”携琴瞧她眼神空洞,不敢轻易作答,一边想着次日寻明煖来瞧瞧,一边劝她回床上休息。令跕倒是很顺她,由她掖好了被角出门去,只是自始至终都大睁着双眼望向床顶,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后来的日子里,令跕让携琴埋了一本琴谱。携琴接来一瞧,是《芳华鉴》便不肯动手。两人拌了几句嘴,携琴气得摔门走了。令跕瞧着手里的琴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摇了摇头。一点点抚摸着,眼前闪过一些往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天德二年,夏国出兵援狄,岺夏交恶。

  明天是少英出征的日子。

  清蕖亭上,朝露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荷包放在少英掌中,闪闪的眸子里藏了许多话。少英仔细瞧了一会儿,合拢手掌将它放在心脏的位置,冲朝露绽开了温暖而灿烂的笑颜。

  “谢谢。”

  “一定要好好儿的,要完完整整地回来。”朝露的声音哽咽,连眼眶也红了。

  “会的。”少英笑着答道,伸出手拉住了眼前人。朝露抽了一下鼻子,扑到了她怀里。她仰起头将泪水逼回眼底,轻轻说道:“七姐,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采莲蓬,你可再不许推脱天儿热犯懒爽我的约了。”

  “好。”

  两个女孩儿谁也没有推开对方,因为害怕瞧见彼此眼底的泪花。

  纵有千言万语,到了此刻也只剩下一句“来日方长”。

  我从不信神,只因你,我愿向神明祈祷,佑你平安……

  长空万里风猎猎,少英的戎装折射出闪闪寒光。墨发高束,英姿飒踏,红鬃烈马,她于光中侧过脸来,笑容无比灿烂。她为沙场而生,也终将回归沙场。没有缠绵,没有泪流,她毅然立下军令状,发誓“不破狄夏终不还”,扬鞭绝尘,烈马长嘶,带着帝国所能调拨出的最后力量远去。帝国荣辱,皆系一身!

  惹尘在高高的城墙上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再望不见才缓缓回身下了城墙。

  他知道,太平公主一定会凯旋的。

  坤宁宫解禁已经三天了。

  惹尘站在院子里,瞧着四周景致如常,仿佛这几个月的事情从未发生,心底却明白,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宫殿里冷冰冰的,寥寥点了几盏灯,桌上的茶壶也见了底。远远地瞧见令跕伏在窗前,背影愈发单薄。

  心头一疼,拿过手边的披风搭在了她肩上。她没有反应,许是将他认作了携琴,又或者只是因为不想见。他抿了抿嘴,鼓起勇气道:“令跕,我们可以谈谈吗?”

  闻言她直起了身子,缓缓转过身来用空洞的目光瞧了他一眼,木然行了礼。走到桌旁摸了摸茶壶,冷的,便唤携琴去煮茶。从始至终,她没有同他说一句话。惹尘坐在了她方才坐过的地方,见状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令跕,我知道你心底委屈,也明白你是无辜的,但在这件事上我有我的无奈。我需要萧家的势力。”“陛下不需要向妾身解释什么。妾身从未觉得委屈。”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她果然是记恨他的,惹尘如是想道。

  携琴端了茶进来,令跕接过后就让她下去了,自己端到了他面前。惹尘想要握她的手,却叫她躲开了,垂手立在一旁,目光落在地上。于是他只能无奈一笑,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令跕淡淡答道:“陛下说笑了,帝后之间必定是举案齐眉的。”

  “非要如此吗?”

  “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她眉宇间的冷淡彻底惹恼了他,只见他愤然起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正要开口却对上了她平静的眼眸,顿时哑了言,沉默半晌后默默松了手。叹过一口气,他说道:“皇后应该乏了,好好歇一歇罢,朕过些日子再来瞧你。”话音落下,听见令跕轻轻答应了一声,转头却瞧见她已行礼相送了。心口窝着一股火,他冷冷扫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令跕也没有起身。她就这样静静蹲在那里,成为了被遗忘崖上的石头。

  夜色如水。

  令跕半倚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宫墙外四四方方的天。密云蔽月,风吹云散,隐约间她瞧见了一个清艳的女子——鬓垂香颈云遮藕,玉作肌骨雪作心。樱唇犀齿,平常心情遮凤眼;清眉螓首,多少思量藏心间。可叹弱水三千只一瓢,瘦肩难担风月——心内总觉得面善。细瞧了一番后,忽然笑了。

  可不正是她自己吗?

  原来当年也这般风流,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一滴清泪缓缓滑出眼角滴落纸上,晕开一片悲伤。从前的苏静鸢永远留在了宫外,而今宫里的皇后只是皇后,不是眼里装得下星河的女子,也不是笑起来足以融化冰雪的女子,那样的女子早已迷失在了宫墙之间,并且永远不可能找到出路。

  耳边传来沉重的叹息,令跕知道是携琴。

  “殿下,宫院深深,能陪你的,只有自己。”

  令跕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哪儿也不会去,我会一直陪小姐走到最后。”

  “那我就不该是一个人。”

  携琴没有再接她的话,收拾好东西就出去了。她依旧趴在窗边,说了一句话,也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说给月亮听的:“本就一人进了宫来,独自走下去也是应该的。陛下从未属于我,自也没有离开的道理。他是天下人的陛下。”

  起身来到梳妆台前,瞧着铜镜里凋敝的容颜,令跕微微一笑。拿过桌上的唇脂,用小指撷取了抹在唇上,又拿起描眉的黛在自己眉前比了一比,出了神。

  自那以后,铜镜里住进了一个人,那人作茧自缚,那人破茧成蝶,那人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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