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悲谶语无痕冷痴心 守纯粹令跕赴黄泉_岺朝史辑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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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悲谶语无痕冷痴心 守纯粹令跕赴黄泉

  眼前的图景猛然收在一处一齐撞进了她的眼里,无痕惊醒过来,瞧见自己的手还握在那只白玉杯上。垂下眼眸自嘲一笑,拿起了旁边的青瓷杯。沏上茶,双手端着递到惹尘面前。他瞧了一眼,伸手接过来小口呷着。

  无痕坐回到他对面,目光从他冷淡的眼眸滑到关节分明的手上,忽然轻轻笑了。惹尘疑惑地瞧过来,放掉了手里的茶。她抬起晶莹的眸子,轻轻问道:“不怕我投毒吗?”

  惹尘闻言莞尔一笑,淡淡道:“你会吗?”

  无痕一时语塞,没有出声。他的话好似有千斤的重量狠狠砸在心上,她甚至不能克制自己身子的颤抖,只得闭上眼睛将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寄希望以此来纾解灵魂的苦痛。惹尘见状很是心疼,抬起的手终是停在了身前,默默扭过脸去,轻声道:“你我的事情不该将旁人牵涉进来,只是坐上这个位置,我不能……”

  “你是皇帝,我是臣子,君臣有别的理我是明白的。”无痕深深吸了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冷冷说道,“你从来不曾想起我也是你的臣子。”惹尘听不得她的讽刺,正要辩解,却被她抬手制止了。用小指带掉脸上的泪痕,她不望他,只瞧着窗外道:“个人有个人的归宿,陛下若还念着从前的情分,就不该来打搅我。”

  惹尘猜她意指未迟,沉默了好一会子才从牙缝里挤出这样几个字眼来:“他……会娶你吗?”

  竟有些熟悉。

  无痕自嘲一笑,依旧答道:“当然。”

  “祝你幸福。”

  “谢陛下。”说着,她果然起身行了一礼。惹尘瞧不透她眼底的神色,疲惫一笑,看似无心地提醒道:“虽是这样说,近来也要仔细些,有人要向我们下手了。”

  无痕轻蔑地接道:“陛下抬举我了,我可不配与陛下称‘我们’。”

  惹尘知她心结未解故意与他置气,又恐她当真听不进他的劝告,只得压下性子忍气柔声劝道:“何苦来呢,我不过担心你受了他人挑唆陷入难堪的境地。你虽记恨我,多少要听进我方才的话。不为别的,只为你自己的安危。”

  无痕轻哼了一声,冷冷道:“他人是谁,我又算什么东西,也敢记恨陛下?至于方才所说的难堪境地个人安危一类的话,究竟是为我,还是为陛下的大局,陛下比我明白。”

  惹尘白受了她的气,一下子将茶杯戳在桌上,站起身拂袖就走。无痕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双手撑在桌上,冲他喊道:“夜惹尘,我恨你!”

  惹尘闻言脚底的步子顿了顿,站定身后微微偏过头去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依旧向外面走去。无痕知道自己的心碎成了千万片,洒了满地,隔着鞋子深深扎进脚底,回头去看,却不见血。跑到门口,一下子扑在门框上,冲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愤恨地嚷道:“夜惹尘,你混蛋!”

  多年的委屈在此刻爆发,她不争气地落了泪。口里喃喃着那句“你混蛋”,声音渐渐哽咽了。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地上,她靠在自己的手上默默掉着眼泪,心底里却念着从前的海誓山盟,到如今都不作数了。江山为聘母仪天下于今唯蕲安稳,青灯古佛了残生也未可知啊。

  想到这里,缓缓闭上了眼睛,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转出月洞门,秦昉正等在那里。惹尘冲他微微一笑,问道:“你怎寻来了?”秦昉道:“陛下出来也该告我一声,回头向心又该怨我了。”惹尘道:“他若埋怨你,只管让他来找我。”秦昉没有再接话,瞧着他的唇色略显苍白,不禁担忧起来。惹尘赶忙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走罢。”他也就没有多问了。

  一路上他二人没有太多交谈,走回乾清宫的时候,他进里面去沏茶,出来就瞧见惹尘站在桌边一动也不动。那一刻秦昉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正要上前,忽然瞧见他探出头去吐了一口黑血在地上,秦昉抢先一步走上前去,这才将他后倾的身子接住。再看他的脸孔,已然没了血色……

  明煖说惹尘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没有伤口,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清醒只是时间问题。锦湲近来身子也不好,闻言就先行回府去了。令跕替下服侍的董贤妃,对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人儿暗自垂泪。明煖再进去的时候,见她已经睡过去了,手还紧紧牵着床上人。

  明煖瞧她的睫毛微微颤着,隐约还挂着点点晶莹,不觉十分惋惜,料定这事原不该他插手,只是近来心里多了些牵挂的东西,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没有出声,静静坐在一边。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突然惊醒过来,下意识动了动手,一瞬间痛得低呼出声。明煖见状轻轻一笑,令跕听见后扭过头来看他,明显有些不悦。

  她出身名门,向来忍受不了明煖轻狂的处事。

  明煖对此是知道的,只是不屑于改变,轻轻站起身子又将手背到身后,沉声道:“陛下是醒不过来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任凭你再如何一意孤行也不可能逆天改命。命数尽了,谁也留不住。”

  “那我非要与天为敌呢?”

  明煖不曾想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眼含诧异地望过去,却见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惹尘身上。轻轻拉开他的手,平静地说道:“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能救他,我都愿意。横竖不过要我的命。”

  明煖闻言莞尔一笑,道:“你竟有这样的觉悟,做药引子是再好不过了。”令跕依旧没有诧异他的话,似是早已料到一般,平静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有法儿的。”“只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令跕闻言皱起了眉头,将目光转了过来。明煖接道:“不过一切还得看殿下的心意。”“我?”

  明煖点了点头:“留不住的多情种子,还不完的风流孽债。两情相悦何其难得,但人间本质是出悲剧,有情人成不了眷属才是常态。一旦做了决定,结局就是灰飞烟灭,这便是逆天改命的代价。”

  令跕闻言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声问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愈早愈好。殿下想明白了,来太医署找我便是。”说罢,悄悄退了出去。看着缓缓合上的门,令跕忽然失了全部的力气,伏在那里掩面痛哭起来。

  她记不得是谁替下了自己,只是浑浑噩噩地走回坤宁宫,坐在落了灰的琴架前出了许久的神。她听到了朝鸣的召唤,揭开陈旧的遮灰布,指尖轻抚过断裂的琴弦,竟弹出了声音!

  律自肺腑出,发乎情,顿乎指,扬乎意,无止无休,满腹心事借着琴音溜出指缝,她肆意发泄着内心的苦痛,余音绕梁久久难绝,诉说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悲恋。

  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朝鸣发出尖厉的悲鸣,琴弦划伤了她的手指,血顺着琴弦流到琴尾淹没了金凤。闭着眼,令跕流干了泪。

  帝京城的夜,漫长得没有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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