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走出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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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朝一日,他能够堂堂而立，背起她，走过万水千山,阅遍大江大河,带她看完世间一切繁华之景,而不是牵着她困着她,只能陪他一起锁在这方寸之地，哪儿都去不得。
朴实又美好的愿望，如今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奢望,而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沈芜呆呆地听着他讲完,眼圈一红,顿时哭了出来。
陆无昭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为何又哭……”
她呜呜地哽咽，一边哭一边往他身上扑。
她还顾忌着他身上的伤，不敢碰到他,身子弯到一半骤然急停,僵停在半空，近不得，退也不得。
“呜呜呜……”
她的眼泪像是滔滔江水，沾湿了男人的衣衫。
害怕泪水落到他包裹伤口的麻布上，于是一边哭，一边抹泪，可是怎么都抹不干净，只能拉过陆无昭放在一旁的衣裳，轻轻地盖在陆无昭的身上，用来接着掉下来的眼泪。
红着兔子眼，停在陆无昭的眼前，“呜呜昭昭……真的吗呜呜……”
手足无措,眼泪还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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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昭抬起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牵动了伤口,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虽然疼，却是没撒手，掌心轻轻抚上她单薄的后背,拍了拍，“怎么动不动就哭。”
沈芜微微挣脱了下，不让自己压到他，但也没从他怀里退开，闷声闷气道：“我只是太开心了。”
“嗯，我也很开心，开心就不要哭了。”
“是喜极而泣嘛……”沈芜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眨了眨肿痛的眼睛，“真的有感觉到疼吗？”
陆无昭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好了……”
他耐心地哄，好半天，沈芜才停了呜咽。
“哭够了，有何想说的？”他问。
万一再掐坏了该如何是好？
陆无昭“嗯”了声，摸了摸她的头。
“昭昭，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她小心翼翼地往他的腿上看。隔着被子，看不到什么。
陆无昭微抬下巴，“不然你掐一下？”
“不了不了。”沈芜摇头似拨浪鼓。
“从何时开始有的感觉啊？”
陆无昭笑了声，“从我醒来。”
从前的伤在膝盖，他的大腿是有感觉的，只是小腿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回的伤在膝盖和小腿，不知那位大夫是如何医治的，等他醒来，便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了。
陆无昭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断断续续，像是有针轻轻扎皮肤一样，还有一点麻。”
“你以前都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嗯。”
“嗯，我已有人选，放心。”
他将白日来王府看诊的那两位大夫的来历与沈芜道来，沈芜了然。
“既然是谢夫人的师父，那想必是很厉害的！”沈芜道，“我家与谢家乃是世交，找他们肯定没错！”
大概陆之泽直到死都想不到，他的这一次偷袭，不仅葬送了他自己的生命，还叫陆无昭重新看到了希望。
“阿芜，此事莫要对外张扬。”
沈芜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又顿了下，“但你要找大夫医治的吧？”
若如当初刘嫆所言，刘家当年在她娘亲去世后的那段时日帮了些忙，是天大的恩惠的话，那么谢家大哥对她的照拂就是十个刘家加在一起也比不过的。
“谢大哥……”陆无昭低声呢喃，“谢脩禾还未娶亲，是吗？”
沈芜点头，“对，大哥都弱冠了，还未成家呢。”
陆无昭听她话语间皆是对谢家的赞美，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阿芜与谢家二位公子很熟吗？”
“当然，我阿爹与谢卿昀一起在边关打仗，只有谢大哥守在京城，他和谢夫人算是我的半个依靠吧。”
所以这谢家兄弟二人是否都对阿芜有别的心思。
男人紧抿着唇，目光有些冷。
他从未想过，她竟有两个竹马这件事。
陆无昭微微蹙眉，“弱冠了还不成家……”
方才见他二人的确很亲近的样子，所以谢脩禾对阿芜是否……
对了，还有上回，谢卿昀从军营偷跑回来，那晚谢卿昀好像说过，他回来是为了看沈芜一眼的。
轻咳一声，偏过头。
“昭昭？你比谢大哥还要大吧？你不是也才被赐婚？”
陆无昭：“……”
沈芜以为陆无昭是嫌人家年纪大了成家晚了，没忍住反驳：“昭昭，你多大了啊？”
陆无昭脸色一僵。
他转过头，对上女孩无辜的眼睛。
男人依旧用侧脸对着她，耳根却慢慢泛了红，“……你怎知。”
“我怎么会不知，你是我的未来夫君，我了解你不是很正常的嘛？”
陆无昭被“未来夫君”所取悦，面色稍缓。
“你别害羞啊，我不嫌你老，说说你多大了？”沈芜故意逗他。
陆无昭紧紧抿着唇瓣，就是不看她，不应她。
沈芜扑哧笑了，慢悠悠道：“陵王殿下今年二十有四，比我大八岁，我说的可对？”
沈芜哪里晓得陵王殿下片刻间心境便几次变换，快如闪电，小心思多得竟是比之女子也不遑多让。
沈芜才哭过一场，眼睛酸涩得难受，又是半夜三更的，被好消息冲昏了头睡不着，眼睛愈发难受。
她闭上了眼睛，又重新躺了回去，“我也不睡啦，我陪你等到天亮大夫来。”
“阿芜……不嫌我年纪大吗？”
沈芜疑惑地看着他，“怎会？我阿爹娶我娘亲的时候也二十好几了，他也比我阿娘大七八岁呢。”
陆无昭松了口气。
一颦一笑，眼睛弯了起来，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点，如星、如烟火，璀璨明亮地闪烁着，叫所有不小心与之对视的人，都被摄了心魂。
沈芜害怕自己睡着了，于是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昭昭，其实你就算一直都站不起来，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我喜欢的是坐在轮椅上的你，你已经很好看了，站不站得起来真的无所谓的。”
陆无昭心不在焉地靠在床头，低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才十六，还是少女。媚眼红唇，瓷肌星眸，美得人挪不开眼。
她此刻闭上了那双皎洁明亮的眼睛，可陆无昭仍能想象出她开怀笑起来的模样。
至于他的腿……
陆无昭突然又想起那晚见到沈琮志的情形——
那晚沈琮志喝多了酒，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陵王府门前，嚷嚷着要找他算账，陆无昭便已做好了被沈琮志痛骂的准备。
“哦，我不是说你站起来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还是一样喜欢你，只是你的腿是不是健康，它不会对我对你的感情产生任何影响。”
“你坐着我喜欢你，你站着我也喜欢你。”沈芜睁开了眼睛，眼底如一汪清泉般澄澈，“你就是你呀，最好看的陵王殿下。”
陆无昭哑然失笑，他该说什么？只能再次感谢生母给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让他有资格被她喜欢上。
他哭嚎的声音很大，很凄惨，叫人一听就知晓他内心有多悲痛和难过。
陆无昭没想过自己跟沈芜的婚约能叫沈将军这般抗拒。
他设想了很多可能，就算是沈琮志今夜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想退缩，可唯独没想过沈琮志一个九尺男儿，竟会泪洒当场。
他将人带进书房，门刚关好，便听扑通一声。
沈琮志竟然直接跪在了陆无昭的面前！
陆无昭惊愕地看着，等反应过来，沈琮志已经开始痛哭流涕。
沈芜自小没了娘，从小就懂事得要命，偏偏身体不好，为了不叫他担心，很多回想娘亲了都在偷偷地哭，面对着他的时候却总是笑着的。
因为他的疏忽，她生了大病，那些日子沈芜瘦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高烧不断，却还是会在半夜醒来时，抱着正在哭泣的父亲的脖子，为他吹干脸上的眼泪。
“她说……她说……”
沈琮志醉得厉害，他一直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抱着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苦闷。
他说沈芜两岁到四岁的这段日子，他临危受命离开了京城，没能陪着她们娘俩，等他回来，沈芜的娘亲就离世了，沈琮志这一生都在后悔那两年的离开。
于是在沈芜娘亲死后，从沈芜四岁到她十岁，这六年间，他辞了官，一心一意在家中陪伴女儿，哪儿都不去。
“我帮爹爹呼呼，爹爹也帮我呼呼。你别哭了，你不哭，阿芜就不难受了。我们都不难受了。”
“呜呜呜……”
“我已经不年轻了，不知还能陪伴阿芜多少个春秋，这些年在战场上几次生死关头，我都咬牙挺过来，我总想着，要看着女儿出嫁才能甘心，看着她嫁给一个能一生照拂她，疼她爱她的夫君。”
沈琮志哽咽着，学着小阿芜的话：
“娘亲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假话，爹爹也会痛，痛了就要哭，但是阿芜不喜欢看到爹爹哭，因为爹爹一哭，阿芜也痛了。”
“娘亲没有告诉过阿芜爹爹哭了要如何做，不过没关系，娘亲说过，阿芜若是痛了就呼呼，呼呼就不难受了。”
沈琮志真诚地说出把女儿交给他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
沈琮志明明没有骂他，更没有反对，可是陆无昭却比听到拒绝的话还要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知道能不能护她一生安虞，他很想做到，可他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
“殿下，小殿下，我没什么要求，我只想求你，能不能好好对待我的女儿？”
“我希望她一生顺遂平安，希望她能有个坚实的后盾，希望她一辈子都被爱着。”
后来沈琮志又说了很多，陆无昭都没有再听进去。
“昭昭……昭昭……”沈芜挣扎着睁开眼，“对了昭昭，阿爹找你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陆无昭恍然回神，从回忆里抽身。
“不可能，阿爹说他可能骂你了，他特别后悔，不管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他其实可愿意你做沈家的女婿了。”
陆无昭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否能迎来一片光明，他开始想，放任沈芜闯进自己阴郁的生活里，到底是对是错？
她需要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爱人，可是他却无法站在她身前。
……
“真的？”
“嗯，真的。”
她需要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夫君。
陆无昭轻笑了声，“嗯，我也很愿意做沈家的女婿。”
“所以真的没骂你？那都说什么了啊？”
“他说……”陆无昭摇摇头，笑了，“他说将你交给我他很放心，希望我能对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晋医骨科梨主任的贴心小提示：陵号床病患的腿已经可以感知到微弱疼痛，经过治疗，未来会感知无障碍，会慢慢站起来，能跑能跳能剧烈运动，请各位家属放心O3O
二更晚上8点~
——
陆无昭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小腿，在受伤的地方用力一按。
尖锐的刺痛顺利传达到大脑，陆无昭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他可以做那个遮风挡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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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够了，有何想说的？”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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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时开始有的感觉啊？”
陆无昭笑了声，“从我醒来。”
从前的伤在膝盖，他的大腿是有感觉的，只是小腿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回的伤在膝盖和小腿，不知那位大夫是如何医治的，等他醒来，便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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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谢夫人的师父，那想必是很厉害的！”沈芜道，“我家与谢家乃是世交，找他们肯定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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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又顿了下，“但你要找大夫医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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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芜才哭过一场，眼睛酸涩得难受，又是半夜三更的，被好消息冲昏了头睡不着，眼睛愈发难受。
她闭上了眼睛，又重新躺了回去，“我也不睡啦，我陪你等到天亮大夫来。”
“阿芜……不嫌我年纪大吗？”
沈芜疑惑地看着他，“怎会？我阿爹娶我娘亲的时候也二十好几了，他也比我阿娘大七八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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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颦一笑，眼睛弯了起来，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点，如星、如烟火，璀璨明亮地闪烁着，叫所有不小心与之对视的人，都被摄了心魂。
沈芜害怕自己睡着了，于是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昭昭，其实你就算一直都站不起来，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我喜欢的是坐在轮椅上的你，你已经很好看了，站不站得起来真的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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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才十六，还是少女。媚眼红唇，瓷肌星眸，美得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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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昭没想过自己跟沈芜的婚约能叫沈将军这般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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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我已经不年轻了，不知还能陪伴阿芜多少个春秋，这些年在战场上几次生死关头，我都咬牙挺过来，我总想着，要看着女儿出嫁才能甘心，看着她嫁给一个能一生照拂她，疼她爱她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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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昭昭……”沈芜挣扎着睁开眼，“对了昭昭，阿爹找你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陆无昭恍然回神，从回忆里抽身。
“不可能，阿爹说他可能骂你了，他特别后悔，不管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他其实可愿意你做沈家的女婿了。”
陆无昭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否能迎来一片光明，他开始想，放任沈芜闯进自己阴郁的生活里，到底是对是错？
她需要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爱人，可是他却无法站在她身前。
……
“真的？”
“嗯，真的。”
她需要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夫君。
陆无昭轻笑了声，“嗯，我也很愿意做沈家的女婿。”
“所以真的没骂你？那都说什么了啊？”
“他说……”陆无昭摇摇头，笑了，“他说将你交给我他很放心，希望我能对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晋医骨科梨主任的贴心小提示：陵号床病患的腿已经可以感知到微弱疼痛，经过治疗，未来会感知无障碍，会慢慢站起来，能跑能跳能剧烈运动，请各位家属放心O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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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刺痛顺利传达到大脑，陆无昭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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