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半惊梦心事未敢向人语 午后飞书血泪不知从何弹_岺朝史辑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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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夜半惊梦心事未敢向人语 午后飞书血泪不知从何弹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无痕拖着满身的疲惫走了进来。未迟见状起身将她扶到床边坐下,替她捏着肩膀。无痕嘴角扯出一抹疲惫的笑意,抬手按在了他手上。未迟见她睫毛垂着好似有万斤重量而使上下眼皮不能分开,就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抬手去脱她的鞋。无痕半撑开眼皮瞧见了,想抬手拒绝,但禁不住连连袭来的倦意,也就由他去了。涂满疲倦的双脚一沾到温热的水里,她就情不自禁地放出了一声呻吟。未迟闻声更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水又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见她脸上凌乱地贴着几缕碎发,就抬手捋干净,而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

  在一声细如蚊蝇的关门声里,无痕悄悄睁开眼,向外抛出了一点晶莹。但她实在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沉了。半夜里醒过一次,身侧热乎乎的,她没好意思惊扰他,花了许多时间翻了个身面朝向他,借着从窗子里透进来的微弱夜光打量他的侧脸,心里想自己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清。她不敢接受他的爱,因为他的过去太干净,她若让他长驱直入闯进她心底的最幽秘处,她会受伤的。但还没等她想出补偿的办法,困意就再一次俘获了她。

  其实那一夜,未迟睡得并不安生。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被耳畔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原先很轻,他并不能很好地分辨出内容,但也知道不是谁的鼾声。后来渐渐响了起来,最后竟成了轰鸣。他强忍住痛苦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但痛得要炸裂开来的头有万斤重,他一个踉跄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一手支着身子一手扶着头,耳畔的声音忽然消失了,甚至是毫无踪迹,仿佛它从来不曾出现过,但浑身难耐的痛是骗不了人的。他爬将起来抓住夜的尾巴,走到屋外喘了口气。空气的冷让他猛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

  他往四周漫无目的地环顾了一圈儿,脑海里还是无法抹去昨晚的记忆。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睡着过,但清晰地记得耳畔的那个声音是在向自己求救。他的心里还存着莫名的慌乱,那慌乱一度夺走了他的呼吸,隐约想起来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心慌还是在得知妹妹被制成了木偶的时候,那记忆至今仍是他的梦魇,只是遇上无痕以后的很多年里都没有再出现了,如今是否要预告什么?

  他猜不透,但心底的不安愈来愈浓烈,便不自觉锁住了眉头。无痕也起得很早,将手上的披风搭在他肩上的时候,他猛然转过了身时眼底来不及收拾干净的狠戾之气真真实实吓到了她,她便颤声结结巴巴地问道:“谢郎,你……没事罢?”

  未迟闻言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调转目光连声道歉,无痕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注意到她眼底的温柔里掩饰不住的惊慌,未迟很是心痛自己带给她的不安,便捉了她的手环抱住她的身子,在她的额上落了一吻。

  她闭着眼接受了他的温柔,两人抵着额闭眼安静而贪婪地汲取着空气里彼此的独特气息。无痕知道,他的心底始终有一个角落没有对她敞开。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

  她终于被心底的不安折磨疯了,开口轻轻问道:“谢郎,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我见你这样真的很不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也帮不了还……”后半句话被一个灼热的吻生生堵了回去,无痕感受到他有些慌乱的索取,眼角不自觉滑下泪来。半晌后他轻轻推开她,压低了声音嘱咐道:“无痕,答应我,无论日后发生什么都不能自怨自艾,更不能忘记你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无你不成活。为了你,我情愿与天下为敌。”虽然这话里有强迫的意味,但未迟还不想顾忌太多。

  无痕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抽噎着说道:“我觉得自己对不住你。”

  “傻瓜,又说胡话了不是?”未迟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无痕抬头看了他一眼,扑在了他的怀里:“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凡事不能瞒我。”

  未迟看着她,笑道:“好,我答应你。”

  其实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真正到了时候,空口无凭不作数的。

  午膳后,云飞带来了一封信,说是宫里来的。未迟瞧见那信的第一眼心里头忽然“咯噔”一声响,莫名觉得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无痕闻声也走了过来,瞧一眼他,将信接住,正要看,他忽然伸出手来按住她,恳求道:“别。”顿了顿,又避开目光轻声接道,“我自己来。”

  他的模样砸出了无痕心底强压着的担心,但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将信递了上去。她瞧见他伸过来的手抖得厉害。好容易撕开口子,无痕眼见着他的脸色风云突转,再顾不上其他,脱口问道:“怎么了?”

  未迟沉默半晌,轻声丢下了一句“长公主出事了”,将信递还给了她。无痕赶忙接过来读,也变了脸色。薄薄的信纸上带血的文字刺伤了她。云飞见状明白这两人已乱了阵脚,自己又不好拿主意,就盯住了未迟问道:“阿郎怎么打算?”

  未迟正要开口,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不自觉蹲下身子用手死死捂在胸口上以期缓解痛苦,却被默默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无痕什么也没说。以目示意云飞先行离开,自己则将下巴搁在了他的发间。抬手轻轻抚着他的发,她眼底的神色痛苦而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未迟渐渐平静下来,抱住无痕的双臂沉默不语。无痕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将他扶起来,二人走进了屋子里。在关门时,她前后打量了一圈儿没瞧见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到他身边。

  “长公主出事了。”未迟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无痕知道他将一切的责任都怪在了自己身上,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就静静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默默陪伴。未迟还在自说自话,但每一个字都清楚地落进了无痕耳中:“默连恪玷污了她,她有着身孕被困夏宫,夏国却在暗里筹划再次与我朝开战,全然不顾她的处境。”

  他渐渐攥紧的拳头硌得她生疼,但她没有松开他的手。这一路听下来,她已经猜到了宫里来信的意图:“你去罢。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见他眼底流出惊讶,无痕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些许不服气。除掉担忧,竟还有一份酸楚。便鼓着气怪道:“我可没说原谅她。”“谢谢。”不料这句话竟引出了他的泪,见他红着眼眶,无痕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软了神色连连道歉,未迟却捉住了她无处安放的手,轻声嘱咐道:“等我回来。”

  现在轮到无痕触动了。低下眉眼,她说了声“好”。出口又觉得单薄,便补了句“小心些”。她相信这些字已足够表达她的心意了,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的。脸上划过滚烫的泪,她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不自觉将自己环在他腰上的手更用了几分力气。未迟察觉到她的异常,被她悄悄躲开了目光,垂着眉眼艰难地说道:“谢郎……不要苦了她……”

  “知道了。”他拉起她的手按在心上,冲她莞尔一笑。彼此的心意都写进了眼睛里,言语只是负累。无痕将头靠在未迟宽阔的肩膀上闭起了眼睛,未迟深邃的目光则缓缓移向了天际。在天的那一端,有一个人在等他。

  黄昏的天染着血的颜色,这种天气在这个季节里并不罕见。

  “谢郎,你自己小心……千万要将她带回来……”

  无痕低着头替他整理戎装,目光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怕自己会落下泪来。眼角涩涩的很不好受。未迟瞧见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很是心疼,便轻轻握住她的手而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的。放心。我不在的日子里由阿信护着你,但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无痕垂着头,答应了下来。未迟扣着她的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飞身上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他不敢眷恋,因为长公主他不可能不救。虽然心底仍有不安,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断了,再也接不起来了,还是宽慰自己有阿信在,不会出事的。骏马冲出去的时候,他没有回头。

  他是否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他还是披上了戎装。

  如果他知道自此别后再见将一无所有,是否还能这般义无反顾地踏上征程?

  奈何世间,没有如果。

  黑烈马消失在血色残阳里,无痕直将天望穿,却忽略了前路上的“一去难回头”。站在原地,她没有挪动脚步,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一个相思结。

  那是他自己结的,她不曾想他还有这样的手艺。

  不该哭的。

  她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一遍遍抬手去擦总擦不干净,就任由它们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个的小坑,再从里面生出思念的藤蔓,绊住她回家的脚步。

  “未迟,你可千万要活着回来。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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